韩棠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周祈就跟被什么钳子夹住了一样,膝盖被压得快要陷进地砖里,愣是动弹不得。之前的惊讶已经变成了惊悚,他想不明白,这么个温柔秀气的公子哥儿,哪来这么大力气,他保持着那个不舒服的半跪姿势战战兢兢看向身旁:“你……你为什么忽然这样……”
金库四周光线明亮,可这些白茫茫的光落在韩棠身上时,却凝成了一道冷冰的薄霜。这种从上到下的角度,让他眼底的轻蔑一览无余,他嘴角勾了勾,分明是在笑,但比面无表情的样子还要可怕:“能有什么为什么?想要就抢喽,你不也一样?”他躲开周祈试图抓向他衣摆的手,皱眉道:“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你这只手,之前就该剁了,不过看在你一晚上忙前忙后的份上,这回我不跟你计较,你那些话别叫我哥哥知道,他比不得我的脾气好,谁打我的主意,闹到他面前,他是会发疯的。”
周祈欲哭无泪,心想你这还叫脾气好?那你哥得是个什么活阎王?韩棠似乎从他眼睛里看穿了他的心思,嘲弄般的假笑从他脸上消失了:“把你心里有关我哥的想法收一收,我不喜欢有人说他哪半点不是。”
周祈:“是是,啊不是不是,我没有说他不好。”
韩棠弯下腰,他受惊般往旁边一弹,又被扯着头发拉过来。
“再送你个小礼物。”韩棠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啪”的拍在他身上,类似炸·弹倒计时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意味深长道:“别怕,这种炸·弹威力不大,最多也就能在你身上开个口子,要是不想受罪,就别乱动,乖乖等着人来救你吧。”
他把那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往空中一抛,随手揣进口袋,带着得逞般的笑容,堂而皇之地离开了金库。
离慈善拍卖开始只有不到五分钟了。
电子屏幕已经支起,取出藏品过程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周家是做安保出身的,但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网络公司层出不穷,不断挤压他们的市场份额。为了重拾业界大佬的威望,他花大价钱重新设计了一整套安保系统,今晚就是借着慈善拍卖会的东风来一场预热。
时间又过去三分钟。周荣芳不悦地哼了一声:“不等了。”他叫来自己的副手,带着事先挑选好的保镖出了门。
安全卡认证、步态测试、虹膜识别……每一道关卡都和之前预演的分秒不差,周荣芳不经意般扫过一张张沉思的脸,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发出最后的指示:启动密码验证,打开金库。
随着金库大门缓缓打开,周荣芳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一晚上不见踪影的小儿子,正以一种非常难堪的姿势,跪在金库内部的大理岩地板上。他似乎被恐惧折磨了很久,看到有人进来,涕泪齐下地哭喊道:“救命,救我!有、有炸·弹。”
大厅里一时间寂然无声。良久,胆小的女宾发出的尖叫打破了这份死寂。
在一片混乱中,一辆早已停在别墅区外面的轿车,借着夜色悄悄驶离。
韩棠一点做贼心虚的认知都没有,一上车就有恃无恐地把那颗成交价逾千万的宝石丢到周成怀里。
周成差点没接稳,错手的时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连着体验了两次失而复得,最后捧住了压根舍不得松手,他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长长地舒了口气:“没错,就是这个。”
韩棠不跟他客套:“我要的画呢?”
周成从身侧抽出画包递给他,又把照明灯打开。韩棠把座椅调整一个供人半躺的舒服姿势,两手举起画框打量起来。
这是一张笔法抽象的后现代画作。画了一个在花叶环绕的夕阳下,坐在水边的男人。他朝着阳光的面容柔和宁静,肖似教堂中高高在上的圣徒,可影子投进水面,却倒映出一张哭泣的面庞。
韩棠手指抚过画框右下方的标签,一个字一个字念起来:“……《幻影中的爱人》
“看不出你还懂这些,这个画家存世作品很少,这是他最后一副,据说受了情伤,画完人就自·杀了,我好不容易才从我外公手里求过来。”
韩棠捧着画框亲了一下,又把画塞回包里:“我不懂这个,但我喜欢的人喜欢。”
周成没想到这小子长得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美人脸,情啊爱啊的话居然张口就来。他很想问一问——“你在外面到处说这个,你哥知道么?”
不过以他仅有那次与陆家兄弟的相处经历来看,陆衍虽然没对韩棠表现出超过兄弟范围以外的亲昵,但实实在在是个护短狂魔,关上门是什么样不好说,在外头,陆衍是绝对不允许别人对这个捡来的便宜弟弟说三道四的。
于是他识趣的没有多说。
车子又开了一阵,周成看韩棠闭着眼睛,像是很累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咱们走得时候里头乱哄哄的,你干什么了?还有这东西,怎么弄出来的?
韩棠懒洋洋道:“事先说好了,我只负责拿东西,别的你别管。”
周成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有些讪讪地闭上嘴。
韩棠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这条通往豪华别墅区的环山公路极其空旷,人靠在窗边,甚至能听见晚风吹过树荫的沙沙声。
这种舒适静谧的环境,很容易勾出人藏在心里的愁思。他不自觉碰了碰贴放在身边的画包,似乎想籍此找到一点底气和安慰。
距离陆衍离开已经过去一个礼拜。
韩棠不记得上次分开这么久是什么时候。印象里陆衍就算出差,也会每天给他打电话,临睡前的晚安视频更是得等他睡着才挂断,任何时候,只要自己想,就不可能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