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乍想,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后又意识到景平如今已经不是两手草药香的小太医了。他于政务看似没实权,实则手里握着多国通商的关键,近来又将侍政阁收拢得服服帖帖,暗捏着都城、乃至外阜士农工商的命脉,做小动作让赵晟改变心意,并非绝无可能。
赵晟虽然癫,终归不是彻底疯,他还有欲望,甚至有“雄心”。人一旦有欲、有惧,就不是石头一整块。
景平看李爻脸色,见他眉眼弯弯看着自己,毫无追问之意,有点失望:“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法子?现在这么放心我了?”
李爻笑意更浓了,哄他似的问:“哦,是什么法子呢?”
“我又不想说了。”景平噘嘴。
嘿……
你还会拿一把了。
李爻轻哂一声,拽着领子把对方头拉低,在他嘴唇上亲一口:“说!”
“什么时候走?”景平得着甜头,舔舔嘴唇,不吝地坐在李爻面前桌上,掠起对方几缕白发,卷在指间。
李爻有点累,懒得想这俩问题之间的逻辑:“后天大朝之后,若是没事便出发。”
景平翻着眼睛想了想:“那上朝之后你该能将一半心放肚子里去接郑老师了。行程不用赶,南方暖和,君可缓缓归,”景平嘴角弯出丝笑意,细看怪阴森的,“我好在宫里每天对着赵晟扎小人,让他早点升天。”
“你想做什么?”李爻刚松的心,被那笑容一撞又提搂起来。
景平俊眉微扬:“放心吧,保证做不出刺王杀驾的事,”他端详李爻,见他还是不放心,咬着嘴唇片刻,深吸一口气、沉吟缓声道:“晏初你想过吗,上位者无论是谁,若只听一人言,于百姓、朝臣都将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是太平盛世,赌输了则是人间炼狱。所以……我想翻出不一样的天,让世间不再只听一人言,权利不再是独裁的游戏,百姓能自己当家作主,没人高高在上,所有人在其位、谋其政,勤、德、能不配位者不会因为血统被容忍。我想天下大同,想你的心血不被践踏……这个过程必然有流血牺牲,但是值得。”
这些话在景平内心起伏无数次、打磨无数次,如今已见轮廓,终于说予李爻听。
李爻目瞪口呆,这样的世界太让人向往。
这些话他只在书里看到过,实现起来谈何容易?
可能吗?这太理想了。
当真有“人人为公”的世道吗?
而退一步论,即便不能实现理想般的美好,改一改独权的无法无天也是好的。
景平见他愣愣的,又补充道:“当然没有一蹴而就,路要一步步走下去。最后要是万一玩砸了嘛……我也想好了。接手你倒卖军火的买卖之后,我雁过拔了几根毛,在阳剑有三处院子、离安两座小岛、南晋境内还有产业,也有点小生意,只是得苦了你,和我背着骂名,冬来居南、夏至迁北、‘偷偷摸摸、四下漂泊’了。”
……
李爻让他连珠炮似的砸蒙了。
闷声发大财,什么时候倒腾的?
景平说到此处,怕李爻思虑过甚,不想再论此题,话锋一转:“对了,我试着让你的头发变回原来的颜色,好不好?”
“不要,能黑便罢了,万一花白……臭鼬似的,我都没处说理去,”李爻回神了,笑着飞他一眼,“嫌我老了?这一脑袋白头发,才配得你称一声太师叔,另外……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