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公老爷支持不支持赵鲤不知道,但她看出来了,吴老四是真的很想娶阿润。连水神晏公都搬了出来。邵姓逸夫显然和赵鲤想法差不多,他攥着砂钵大小的拳头,竭力压低了声音:“我看你就是色迷了心窍。”吴老四下意识想反驳,却听屋中唤道:“相公,添饭。”“来咯!”吴老四立刻将一切抛诸脑后,屁颠屁颠去端蒸饭的木甑子。嘴里还道:“你的伤处疼吗?”邵姓逸夫恨铁不成钢看着他的背影,扭头相赵鲤求助:“赵千户,您看……”他的疑问卡在喉中,因赵鲤给他挟了一块锅里的炖鱼。“先吃饭。”千户大官给他夹菜,邵姓逸夫气血上涌什么都忘了,涨红了脸用极恭敬的态度,将那块鱼腹上的肉放进嘴里。赵鲤看他坦率吃了,这才一眨眼睛也给自己挟了块:“没大事。”虽然吴老四的故事说得曲折诡异,但从阿润后脑的伤,再结合吴老四描述船撞上了什么。事情经过不难猜。应当就是倒霉大鱼,撞上了吴老四的船。导致阿润现在有那么一点奇怪。事情要解决也不难,治好阿润的伤,让她回水中沾沾水先控制住当前状况。之后,若阿润神智清醒还愿意做吴家妇,吴老四也不畏惧阿润真身,那便继续生活在一起呗。赵鲤那个世界,因某些地区嫁树娶花之类的民风遗俗,人妖结合早已经摆在明面上。对于妖灵的歧视畏惧是存在的,但远不像话本中那般后果严重。主要还是看双方自己的意愿。“先吃饭。”赵鲤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吴老四确实有一手,这炖鱼做得别有风味。到底在别人家做客,尤其吴老四现在还穷着,赵鲤吃得克制。邵姓逸夫虽说道上也算有些脸面,但哪跟高官同锅吃饭过,拘谨得很。吴老四给他娘子盛了饭,出来看赵鲤一点没架子,也不嫌饭菜粗陋,心中高兴便要去取酒。赵鲤谢绝了好意,秀气吃了个小半饱。吴老四是个勤快人,饭一吃完立刻便去洗刷碗筷,然后打了热水关门给阿润擦洗。隔着门板,赵鲤听见吴老四叫阿润抬下巴,给她擦掉脸上的残渣。虽说,他起心动念是图色,但后来也算是照顾妥帖。赵鲤若有所思摸了摸荷包。待吴老四将阿润收拾干净,赵鲤这才踏进了厢中。门吱呀一声合上,赵鲤从荷包中掏出那枚人面果。刚才吃饱的阿润,看见赵鲤手里的人面果张手讨要。赵鲤并不给她,而是拿着吴老四准备好的蒜捣子,坐到了阿润床边的椅子上。说来有些巧,小信使这次送来的人面果恰好是水生渔村村长。赵鲤将这枚人面果扔进蒜捣子,它已有经验的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眼珠大小的果子上,芝麻眼睛张开。眼珠子一动,看向好奇的阿润。这果子呆在赵鲤荷包里,也听了故事。眼中恶意一闪即逝,张嘴便要说些什么。但比它最更快的,是赵鲤手里的蒜杵。赵鲤力气大,一下便将这人面果连带着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挑拨之言一块捣烂。听得人面果发出一声惨叫,阿润也不再惦记着吃,顿时向后缩去。门外,焦躁等着的吴老四听见里边男人的惨叫,便要破门。却被邵姓逸夫从后擒住:“你消停点,别误事!”吴老四挣扎了两下,见只有那一声便再无其他声音,这才蹲在门前。或许亲眼看见赵鲤将那人面果捣成泥,阿润对赵鲤有些畏惧。赵鲤要用人面果泥给她敷后脑的伤时,她都乖乖低头配合。待人面果的果泥,凉丝丝敷在阿润后脑伤处,她好奇摸了摸。人面果没那么快发挥作用,赵鲤出门叫吴老四准备准备,将阿润带去外水。吴老四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正值冬季,阿润衣裳是暂时穿不上了,索性将吴家的被子,全披在阿润身上。鱼乐巷位置特殊,支流穿巷而过,每家门前都正好临水。吴老四直接驾了一支竹排到家门前。本想询问赵鲤,是不是叫上些弟兄将阿润运出来。不意却见赵鲤一弯腰,便将阿润背了起来。邵、吴二人吓得须发倒竖,当即相互握着手往地上坐。“赵、赵千户!”娘嘞,今日亲眼看见神人了。邵姓逸夫说不出话,看赵鲤轻松的背着阿润往外走。活像是小蚂蚁背上背了粒圆花生。竹排晃悠了两下,赵鲤将阿润放在上边。她直起身子,便看见两张惊吓过度的脸。赵鲤一摆手:“别耽搁了,走吧。”邵、吴二人,这才麻利动起来。邵姓逸夫步行去码头,吴老四在竹排上撑船。赵鲤便立在竹排边上。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颊,一旁被被子层层叠叠盖住的阿润朝她探手。“冷吗?”阿润张着圆溜双眼,艰难挪动了一下,拉着赵鲤靠在她身边。暖和的被子盖着,底下是吴老四扑的干草,赵鲤背靠着阿润软和的身体,周身暖融融的。就这般挤着,竹筏一路行到支流出口。吴老四家的船停在码头,以绳连接竹排后,用篷船拖着走。这会功夫,赵鲤枕着阿润绵软又嫩如羊脂白玉似的胳膊,两人头挨头暖暖睡了一觉。将到下午时分,她才张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睁眼,瞧见的便是阿润双眸紧闭的脸。阿润眉头紧蹙,口中念着什么。感觉到赵鲤一动,她忽然张开眼睛,眼底浮现出一丝清明。赵鲤眼尖瞧见,开口问道:“好点了吗?想起来什么了?”阿润愣怔似在回忆,许久她扭头望向吴老四的篷船。“好像想起来一些。”后脑的人面果生效,阿润的记忆渐渐恢复,她脸上不复之前天真。似悲似喜望着篷船的风帆,掉了一滴泪。她说:“我是,杨家妇。”“因馋懒不事织绩,被婆母嫌弃,被小姑鄙视,被……”“被丈夫送给他人亵玩,以换取利益的杨家懒妇。”:()大景巡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