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猴子的话一出,张荷立刻惊骇的看着他:“你疯了?”猴子却不理他的质问,盯着纹身师瞧:“我干!”纹身师放下手里擦拭的一根针,回头看他。上下打量一番他那瘦骨嶙峋的模样,似乎有点不太满意。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可,既然您愿意,便是小店的贵客。”“贵客可来看看契约,若无问题再签。”纹身师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猴子顿了顿:“我哪识字啊?”纹身师忙道歉:“对不住,在下并是有意嘲讽。”他诚恳道歉,那老好人的模样,倒叫张荷心中反复。这人将这样不正常的事情,说得这样正常。搞得张荷都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过于胆小。想到自己方才又惊又怕的样子,又看不听话的猴子。他心中顿生恼怒,觉得失了脸面。暂时将逃离的事情放下,站在一边听。那纹身师招手叫猴子过去,也不嫌他许久没洗澡身上酸臭。像是耐心的夫子,指着契书一字一句的解释。“这份契书上的谶言是,一文钱一斗谷。”“若是哪一日,一文钱一斗谷了,我便来找你讨皮子。”一文钱一斗谷子?猴子一听心中就是一喜。从古至今,谷子这样的粮食何时一文钱一斗过?这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他脸上露出笑来:“只,只这个?”“只这个!”纹身师好脾气得点头,“做买卖讲究诚信,我必不蒙你。”“好,好,我签!”猴子乐得直拍手。这预言一看就不可能,更何况便是实现了又如何?寻个地方跑路躲一阵罢了。他根本不打算守约。纹身师似是没看出来,继续道:“客人痛快。”“不过我还得一句话提醒。”纹身师黑黝黝的眼珠子转向猴子:“千万别想赖账,否则违约的代价,可是很高的!”他这话隐含威胁,但对猴子这样的人来说,都不算事。根本没啥责任心和契约精神的烂仔,果断伸出手沾了朱红印泥,在契书上画押。张荷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可见猴子已经得意忘形,他便闭嘴不言。这狼崽子已经不听话了,就该他倒霉一回。张荷心中,甚至恶意的期望这纹身师折腾死猴子。他这边乱想,那边猴子却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选图。他既想要毗沙门天王,又想要蛟龙翻水。想到了凶兽喜欢,神兽也喜欢。一时间为难得抓耳挠腮。他瘦得很,一抓耳挠腮更显得猴形猴样。纹身师上下打量他,建议道:“不若纹个幽鴳?”“幽……幽什么?”猴子一个大字不识的,听的一脑门雾水。纹身师解释道:“幽鴳似猴,俾愚作智,触物则笑,见人佯睡,好用小慧。”猴子听得迷迷糊糊,嘀咕道:“这听着就不威风,不要不要。”纹身师又道:“那么凶兽朱厌如何?”“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这般上古凶兽可够威风了,还暗合您的名字。”猴子仔细一想,似乎也不错。街面上都是刺些神魔,他猴子便刺一个凶兽。看书溂如此又特别又威风!“好,好!”张荷就站在一边,看两人愉快的拍定买卖。这气氛太融洽友好,弄得张荷也放下戒心,上前去看了一下。诸事敲定,纹身师收起契书,站起身来:“请稍后,待我去准备一下。”看书喇他说着与张荷擦身而过。一边走,一边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这天真干,得尽快涂些肤脂。”他走了没多久,就搬着一个箩筐回来。张荷看见他脸上油腻腻的敷了一层膏脂。这膏脂在灯下都能反光。香味浓郁甜腻中夹杂一丝腥臊。但这纹身师敷上膏脂后,嘴角眼角的裂痕显见消失。纹身师叫猴子褪去全身衣裳,趴在小榻上。又点起数十根蜡烛。一时间黑暗的室内顿时光亮起来。这些蜡烛分散各处,从梁上也垂下一个巨大的十八枝烛台。房内恍若白日。张荷只见得纹身师反射油光的脸。和猴子黑黢黢的脊背、屁股。这货也不知多久没洗澡,皮肤上满是皴。纹身师也不嫌恶心,甚至十分贴心的准备了擦洗的热水和皂角。准备好一切,他也不管在旁边看的张荷。从一个小酒壶里面,倒了满满一碗酒,用黑瓷碗装了。“客人,请饮些酒。”酒水在碗里晃荡,透明的酒液撞击在碗壁,顿时奇香弥漫。在这透明的酒液中,还可见得一些黑色丝絮状物。“这是我家特有的养生药材。”“极珍贵,快些喝吧!”纹身师催促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猴子赤身裸体坐在榻上,双手捧着酒碗。这碗酒是他从未见过的好酒,馋得咽了口唾沫,仰头就喝。喝之前,还特意用眼尾看了一下张荷的反应。见张荷也咽唾沫,猴子心中得意至极。顿顿顿,一口气将酒倒进嘴里,辛辣的酒顺着喉管而下。许久他才涨红了脸,吐出一口气:“好酒!”“好酒!”他连喊了几声,喊道第三声时,已经眼睛失焦。歪头趴在榻上,没一会打起了呼噜。张荷虽馋,但也不敢搅缠丢脸。只看着猴子呼呼大睡后,纹身师立刻绞了帕子来给他擦背擦屁股蛋。搓出无数灰色条条,换了三次水,才露出原本皮肉的颜色。最后用干布擦了一遍。纹身师的手,毫无顾忌的在猴子的身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让张荷忍不住后退半步。以为这怪异的纹身师,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纹身师却不像他想的那般龌龊。手寸寸感知着手下皮肤肌骨,他闭目思索许久。终于才像是构思完毕一般。猛的张开眼睛。然后打开了一个包袱卷,露出里面的一排针。针尖在烛光之下闪烁着青蓝光泽。接着纹身师没打底稿,也不见他构图。直接沾着青蓝刺青墨水,在猴子身上刺下。他下针飞快,快得带出残影。以张荷目力竟追不上他的速度。:()大景巡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