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许惊虎闻言,心中一惊,却是黯然低头,一语皆无。一旁的部将心腹,偷偷的看了许惊虎一眼,见主将如此,也将头一低,神情有些惶恐不安起来。萧元彻又缓缓的看向李通道:“李通啊之前你没有记清楚我的口谕我也不怪你,一时情况紧急,我说得也快你记不清楚,倒也情有可原”他顿了顿,沉声道:“那么,现在你可记清楚,听明白了?”李通神色庄重,用力一拱手道:“李通听得明白,记得清楚!”“很好!现在走过去,走到许惊虎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在传一遍我萧元彻的口谕!”李通蓦地深吸了口气,朗声道:“喏——!”但见李通,朝着许惊虎面前大步走去,走得是不卑不亢。来到许惊虎近前,朗声道:“许将军,主公口谕!”许惊虎本就跪着,闻言,又赶紧跪得郑重了些,叩首道:“末将许惊虎跪听!”“着张士佑节制中领军所有部曲,节制期限,以再次传谕为止!许将军,您可听明白了!”李通不卑不亢,朗声说道。许惊虎一咬牙,无奈之下,只得叩首道:“末将谨遵主公口谕从现在起,中领军全体由张士佑将军节制!”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正是中领军虎符大印。李通也不客气,伸手拿了那虎符,转身来到萧元彻近前,将虎符递到萧元彻面前。萧元彻张手抄起那虎符,朝张士佑面前一递道:“士佑收好了!郭祭酒的大印你还要物归原主的以后这枚虎符,便归你了”张士佑神情并未看出有多么的激动和高兴,沉声抱拳道:“末将领命!”言罢这才将虎符双手接过。萧元彻这才点了点头,转头朝着许惊虎近前走去。他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走到离着许惊虎不过三寸的地方,方缓缓的停了下来,淡淡的看着许惊虎,声音平缓道:“许惊虎你有什么想说的,或者不解的么?给你个说话的机会!”“末将”起初许惊虎的确有些忐忑,可事到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只得一咬牙,脖子一梗,沉声道:“主公末将有不明之事,还请主公明示!”“呵呵很好!我向来不喜欢独断专行”萧元彻竟然淡淡一笑。“讲!”“末将不明之事一也,既是传主公的口谕,当派主公身边之人亲传,为何要经过郭祭酒,还要携了郭祭酒的印前来那传口谕之人,不过是个下等士卒,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如何担得起呢?”许惊虎说完,偷偷抬头看向萧元彻,却见萧元彻神情自若,微微的眯缝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似乎并未生气。他这才又仗着胆子道:“末将不明之事二也,中领军乃是拱卫主公安危的精锐步兵,不可轻易改张易弦,何况我军如今只是围了那天门关,并未过多的交战,此时由张将军节制中领军末将实在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言罢,他再次规规矩矩的朝萧元彻叩首。萧元彻等了片刻,遂看着他淡淡道:“说完了?”“只这两点,末将万死!”萧元彻点了点头,却并不回答,朝着李通道:“李通啊你是下等兵卒?”李通赶紧抱拳朗声道:“回主公之前是,不过在传口谕之前,祭酒已经奉了主公之命,擢属下为百夫长,并脱去贱籍了!”“这”许惊虎闻言,顿时愣住。萧元彻心中明白,李通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命他为百夫长的不是自己吗,而是郭白衣,郭白衣并未来得及请示自己,便呕血晕厥了。李通这样说,反倒开脱了郭白衣自作主张,倒也机灵。不过,萧元彻无论如何,也不会怪郭白衣自作主张的,莫说区区百夫长,便是千夫长,把总,郭白衣说了李通当得,那他便当得,根本用不着请示自己。萧元彻点了点头,忽地朗声道:“李通啊,这件事你办得很好我很满意做一个百夫长,却是屈了才了李通听令!即刻擢升你为副将!以后按战功,再做封赏!”李通闻言,满脸激动神色,热泪盈眶,嘭的一声叩拜于地,颤声道:“末将李通!叩谢主公!”萧元彻淡淡道:“依照军秩,副将当隶属一部主将李通啊,你既为副将,也要守这个规矩不过,你该隶属哪位将军麾下呢?”张士佑闻言,突然迈步上前,抱拳朗声道:“末将请命!李副将便归于末将麾下吧!”,!萧元彻也不回答,只看着李通道:“李通啊,你觉着如何啊?”李通今夜与张士佑也算共同应对许惊虎了,心中对这位将军还是十分钦佩的,如何不愿意,他赶紧抱拳道:“末将领命!主公让末将归谁麾下,末将便归谁麾下!”萧元彻这才点了点头道:“很好!虽然你出身低贱,但还是颇懂得规矩的,不像某些人!”他这话出口,跪在那里的许惊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一阵红一阵白的。萧元彻这才又转身,走到许惊虎的近前,缓缓俯身,沉声道:“许惊虎许大领军!现在这李通可有资格传我口谕了么?”“末将”许惊虎一窒,只得低声道:“有!”“哼!很好!既然如此你第一个不明之事,算是明了了罢!”萧元彻沉声道。然而他不等许惊虎再说话,忽地沉声又道:“至于其他的许惊虎,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堂堂大晋丞相,如何安排军务,让谁节制中领军部曲,什么时候节制中领军部曲,需要你来相问么?你有与之匹配的身份么!嗯!”萧元彻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如冷似冰。“末将”许惊虎大为惶恐,刚开口吐出两个字。“末将?将从何来啊?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兵卒罢了!中领军以前,现在,以后都不可能是你许惊虎的私兵!区区一个普通兵卒,问这么多军机之事,还要质疑我的安排?”“许惊虎!你在教我做事么?”萧元彻言罢,眼神情冷冽,盯着许惊虎。“末不!许惊虎不敢”许惊虎叩头不止,颤声道。萧元彻这才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士卒和部将,声音满是冷冽的杀意道:“李通何在!”“末将在!”“领着你的兵卒,下了许惊虎身后这些部将和士卒的兵刃”萧元彻沉声道。“喏——!”李通朗声应诺,朝着身后一招手。身后的兵卒可是明白,现在李通是自家将军的副将,又奉了丞相之令,如何不配合。闯出五六员兵卒,护着李通,来到许惊虎身后的部将和兵卒近前,将他们的兵刃统统下了。萧元彻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等他们的兵刃统统被下了之后,再看这些原本耀武扬威的部将和兵卒,皆一脸的惶恐,跪在地上体如筛糠,惶惶不可终日。“军法曹,何在!”萧元彻沉声道。早有军法曹的人,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一路小跑的来到当场,见萧元彻已然在了,这才等在一旁,未敢动作。闻听萧元彻呼唤,这才大步走出来,朝着萧元彻拱手道:“属下参见主公!”“如今张士佑乃是中领军部曲主将而这些人”萧元彻用手点指许惊虎身后的那些部将和兵卒。忽地沉声道:“这些人,公然内讧,不遵主将之令,军法该当何罪啊?”军法曹闻言,身体一颤,犹犹豫豫地不敢出言。“讲!”“喏——”军法曹神情一振,赶紧出言道:“依照军法,部将者,贬为下等兵卒,五年内不得叙功部将以下者斩!”军法曹刚一说完。许惊虎身后的部将和兵卒皆慌了手脚,纷纷叩头如捣蒜,大声喊着饶命!许惊虎脸上的肉明显地颤动了几下,忽地一咬牙,抱拳道:“许惊虎恳请主公”“你!你有资格开口么!”萧元彻忽地怒道。萧元彻忽的仰起头,望了望深黑的夜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冰冷,却不带任何的情感道:“军法如山萧元彻亦不能违背!来呀!扒掉部将的重甲至于那些兵卒一个不留,杀!”中军大帐。萧元彻返回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许惊虎。萧元彻也不说话,更不制止。许惊虎愿意跟着,便由他跟着。只是,离着中军大帐还有十数丈,许惊虎便停了下来,忽的直直的跪在地上,头一低,一语不发。萧元彻并不停步,似乎恍若未闻,径自走进了中军大帐之内,更是命人将帐帘放下,与外面隔绝开。他抬头看时,却发现郭白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气色也好了不少,正靠在榻前。除了郭白衣,更是多了一个人,却是伯宁。伯宁见萧元彻回来,忙一拱手道:“主公方才”萧元彻摆摆手,淡淡道:“教训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要再提了!”伯宁神情不变,拱手道:“喏只是需要属下打发他离开么?”“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喏!”萧元彻踱步来到榻前,朝着郭白衣关切道:“白衣啊为何不多睡一会儿,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呢?”郭白衣无奈摇头道:“多谢大兄白衣觉着已经好了许多了再者,外面方才吵吵嚷嚷的,白衣如何能睡得着呢方才伯宁已经端了丁医官的药汤,我服了之后,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萧元彻这才点了点头道:“唉那些不开眼的东西!搅得咱们都睡不成,实在可恼!”他似乎并不愿意多说外面发生的事情,郭白衣心知肚明,也就没有再问。沉默片刻,郭白衣忽的神情竟似比方才轻松了不少道:“大兄啊苏凌”萧元彻闻言,顿时再次悲从心生,叹息道:“你我好不容易好上一些,你却又来惹我”郭白衣赶紧摆摆手道:“不不不大兄啊,先不要忙着悲伤不如您先看看这个”说着,他抬手拿起枕头旁的一个小字条,递到了萧元彻的近前,不知为何,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萧元彻看在眼中,心里也不由的一动,难道苏凌之死,有了什么转机了不成?“这是”萧元彻疑惑道。“大兄先看看再说”郭白衣淡淡笑道。萧元彻接过那字条,感觉这张字条跟原来那张字条大小差不多少。他打开看去,却见上面也写着一行小字:苏凌死于我手!这张字条的最后,竟然有落款,三个字:浮沉子。萧元彻先是看了一遍,忽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最后的三个字的落款:浮沉子。“主公主公,可是看出了什么了?”郭白衣不动声色道。萧元彻暗自思忖得太过入神,郭白衣连唤了他三遍,他才回过神来。萧元彻深深的看了郭白衣一眼,并不急着说话,忽的站起身来,两步来到伯宁近前,沉声疾道:“这字条何时发现的?”伯宁赶紧拱手道:“属下从主公这里刚回到自己帐中,便有负责联络天门关暗影司的人来报,手里拿着的正是这张字条属下明白兹事体大,这才不敢耽搁,来见主公可主公不在,我便先呈给祭酒看了”萧元彻点了点头,忽的又问道:“那天门关暗影司的人,可看清了,是谁送的这字条来,可是这个浮沉子?”伯宁摇了摇头道:“当时天色已黑,据属下暗影司人回报,当时咱们暗影司在天门关的暗哨韩府门前突然来了一个少年道士说要见韩府管事的韩府中,韩惊戈也在阴阳教,副督司袁中大身死,所以负责出来见这少年道士的是陈醒三”伯宁顿了顿又道:“陈醒三只见这少年道士十分面生还未细问,那少年道士自报家门,说他姓秦然后便将这张字条塞到了陈醒三的手中,未等陈醒三反应过来,那少年道士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了”“姓秦不是浮沉子?”萧元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着字条,转身来到郭白衣近前坐下,沉声道:“白衣你怎么看?”郭白衣故意道:“白衣能怎么看,那上面白纸黑字不是写的很清楚,苏凌死了,被浮沉子所杀的么,凶手送来的字条,还署了名字这浮沉子果真嚣张,知道苏凌对于大兄来讲十分的重要,竟然猖狂以极,公然叫嚣!实在该杀!”萧元彻闻言,忽的有些嗔怪的看着郭白衣道:“白衣你真就这么想?”“不然呢?”但见两人忽的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便是一旁的伯宁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苏凌死了这个消息不假只是,杀苏凌的凶手是这个道士浮沉子,这个就有些不正常了!”萧元彻淡笑道。“大兄也看出了端倪了?”郭白衣淡笑道。“如何看不出来啊,杀苏凌的可以是阴阳教的任何人,但断断不能是这个浮沉子!”萧元彻一脸笃定的说道。“哦?大兄为何如此笃定?为何不能是浮沉子呢?”郭白衣一副不解的神色。“装相!你能不清楚!”萧元彻白了郭白衣一眼,虽然如此说,却还是道:“别人不清楚,但这个浮沉子,我还是印象颇深的当年龙台城龙煌天崩一事上,这浮沉子多多出力,毫无保留的帮助苏凌,他们两个也颇为投机,你我皆看得出来,两个人情同兄弟当年幸赖有他,才能顺利的解开那假齐世斋的谶语所以,别人都有可能杀了苏凌,这浮沉子嘛”,!“绝无可能!”郭白衣拊掌赞道:“大兄慧眼如炬跟白衣想的不差看来,苏凌之死,这里面定有隐情白衣可以肯定一点”郭白衣忽的看向萧元彻,神情激动而欣喜道:“苏凌定然安然无恙!”萧元彻闻言,也不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啊!看来这定是浮沉子暗中向我们传递的消息他故意署名其上,是为了安咱们的心啊!”忽的,萧元彻虽然仍旧一脸喜色,却佯装嗔怒道:“苏凌这臭小子,竟然诈死,这唱的是哪出戏啊?嗯!我还好,压根就不信只是苦了白衣你啊,你这两次呕血的,不是白呕了么”郭白衣闻言,揶揄道:“是是是大兄压根就不信只是不知道谁哭得稀里哗啦的,头疾发作呢?”萧元彻闻言,一瞪眼道:“谁头疼了啊?说清楚!我可好好的,一点都不疼!”他倒是说了真话,自打他看了这字条的内容,就好如一副灵丹妙药,他原本生疼的头,竟然顷刻之间不疼了,不仅如此,还觉得神清气爽,从来没有这么的思路清晰过这一下,惹得郭白衣哈哈大笑起来,便是一旁从来不苟言笑的伯宁,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半晌,郭白衣才似感叹道:“只要苏凌无事白衣就是再呕它三次血,也在所不惜啊!”萧元彻嗔道:“这话说的,白衣啊,你和苏凌都要好好的!”郭白衣点了点头,忽的似有深意道:“主公啊您觉得,现在苏凌之死的消息,咱们该怎么处置呢?”萧元彻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假的,还理他作甚呢?不管就是了,严守秘密,一旦有人敢私下议论此事,严惩不贷!”郭白衣却是不置可否,淡淡摇了摇头道:“主公真的要这样决定么?难道,您不觉得这里面并非像表面上的如此简单么?”萧元彻闻言,心中蓦地一动,暗暗地思忖了起来。半晌,他看向郭白衣道:“白衣以为,苏凌之死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呢?”郭白衣忽的淡淡一笑道:“苏凌的确是死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啊既然咱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不应该隐瞒下去了应该向咱们大军所有人宣告此事不仅如此,更要六百里加急,沿途喊号,让天下皆知,更要最后直达天子那里,要让天子对苏凌之死昭告群臣”郭白衣顿了顿,方道:“毕竟苏凌乃是李知白之后的文坛领袖,天下学子文人心中的诗谪仙,更是未来的虎翼将军如果此事不能够昭告天下,隆重祭奠,如何能抚慰天下文人学子,百姓黎庶之心呢?又能如何彰显主公失去大才的恸痛之情呢”“只有天下共哀,苏凌才能极尽哀荣,早登极乐啊!”:()对弈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