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关暗影司分司——韩府。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整个韩府照如白昼。暗影司分司一百零一人,全部集合在正厅的大院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疑惑,不知道这么晚了,为什么突然要集合,而且还是全部的人都要集合,莫非是要有什么大的行动么?很多人都望着队伍最前面的袁中大,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然而却见袁中大一脸的阴沉,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心情并不好。众人也都不敢再问,站在大院之中静默,只有火把,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待所有人都集合完毕,在大厅之中,缓缓的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大院中来了。众人抬头看去,却见一个一袭黑衣之人,缓步走了出来,面色严肃和郑重。众人先是一怔,紧接着呼啦啦的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属下,见过韩督司!”眼前这一袭黑衣之人,他们都认得,正是失踪了这几日的天门关暗影司分司正督司——韩惊戈。众人眼中看得清楚,但心里却都生出疑惑来。韩惊戈不是失踪了这几日了,连暗影司总司的苏督领都在找他,为何今日深更半夜,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来这让所有人都集合的命令,是韩惊戈的决定。韩惊戈看着众人的疑惑神情,却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道:“诸位弟兄,心中定然有很多疑惑吧,这几日韩某到底去了何处,为何方一回来,便如此兴师动众的让所有人集合”他的话刚说完,院中已然有人小声的回答道:“是啊是啊,督司,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呢?”袁中大也一脸疑惑和阴沉的看着他,等待他给出答案。韩惊戈微微的抬了抬手,所有议论的声音顷刻消失。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一字一顿道:“关于我为何失踪,这几天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这也不是你们眼下需要明白的事情,今晚之所以将所有人集合起来,而是有一个重要的行动宣布,这个行动,需要咱们每个人都要参与。”袁中大当先拱手道:“还请韩督司示下,到底是什么行动,需要咱们全伙出动?又是什么行动,为何如此突然呢?”他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袁副督司对这个突然消失而又突然出现的韩督司并不十分的满意,更何况,他刚回来,便搞得这么风风火火。韩惊戈淡淡一笑,他听出了袁中大话中的不满,却并不生气,只是蓦地神情变得极其郑重严肃,朗声道:“本督司接到密报,天门关现下出现了碧波坛的踪迹而且他们的所作所为,隐隐有威胁到咱们暗影司安危的迹象,因此,今夜集合各位兄弟,不为别的,只为突然行动,将碧波坛全数剿灭!”众人闻言,又是一惊,碧波坛?那不是扬州刘靖升的势力,碧波坛总坛坛主蒯通,难道来了天门关中么?有人已经窃窃私议起来。袁中大沉声道:“敢问韩督司,您说的这密报消息,是否可靠呢?有关碧波坛之事,暗影司总司苏督领已经交代过,兹事体大,由他暗查,在没有搞清楚碧波坛的用意之前和没有他的命令的情况下,暗影司都不能贸然行动韩督司不知苏督领的安排,您清楚么?”韩惊戈闻言,眼睛微微一缩,声音已然带了些许不满道:“袁中大方才我已经跟你说过我这几天虽然不在,但这里发生过什么,我清清楚楚?袁中大,难道你敢置疑本督司么?”袁中大一顿,这才沉声道:“属下不敢但苏督领有言在先,韩督司如此重大的行动可请示过苏督领么?还有,您有关碧波坛的消息,真的一定可靠么?”“呵呵”韩惊戈冷笑一声,沉声道:“袁中大你觉得这消息若不可靠,我为何深夜现身,又搞出如此动静来?罢了,我想大家也都有这个疑问,既然如此诸位且都看一看罢!”说着,他将右手向众人面前一摊。众人皆看去,便见他的右手手中托着一物,乃是一个木制的小鸟,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片鸟羽都看得清清楚楚,尖喙细腿,彷如活物。“这是暗影司用来传递情报的木鸟!”袁中大脱口道。韩惊戈点了点头道:“情报可能有假,但这木鸟天下也只有暗影司能做得出来吧这木鸟的细腿之上绑着一个字条,上面就是有关碧波坛的情报,已然被我取下诸位且一观!”说着,他左手一扬,一张字条缓缓出现。袁中大和前排的暗影司人借着火把的光芒能够看得清清楚楚,那字条上有一行小字,上写:经查,绮红苑极有可能乃碧波坛之暗桩,他们与碧波坛总坛通过天门关右大街越通票号进行情报传递,望请韩督司早做打算,尽快行动!,!然而,袁中大看到最后的署名时,惊得睁大了眼睛。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最后署名的名字是——“陈醒三”三个大字。陈醒三!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一直都与我们在一处,而且他不是也不清楚韩惊戈失踪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会有这样一封密报呢?还有,他不是跟着苏凌,还有丁小乙去了绮红苑了,也是为了暗查绮红苑与阴阳教和碧波坛有没有关系,这情报他是如何传递到韩惊戈的手上的呢?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韩惊戈盯着袁中大,看他一脸的疑惑不解之意,这才沉声道:“袁中大你难道怀疑这情报是有人造假不成?那你仔细地看一看,这字迹到底是不是陈醒三的字迹啊!”袁中大也未退缩,从韩惊戈的手中拿了这字条密报,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终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阴沉地将这字条还给了韩惊戈。韩惊戈挑了挑眉毛道:“如何?”袁中大抱拳沉声道:“属下仔细确认了,这字迹的确是出自陈醒三无疑!”韩惊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环视了院中所有人一眼,方朗声道:“都听清楚了吧情报是真的,的确由醒三兄弟传到我的手中既然如此,咱们既知道碧波坛的秘密据点了,便要即刻行动,将他们连根拔起,统统消灭!”他顿了顿又道:“绮红苑毕竟人多眼杂,又是风月场咱们贸然突入,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本督司决定,即刻秘密行动,包围右大街越通票号,一旦发现异常或出现可疑之人,全部给我拿了!”这一百人见正督司都如此说了,自然没有反驳,皆抱拳拱手道:“喏——!”袁中大却脸色急变,忽地朗声道:“且慢!中大有话要说!”韩惊戈以为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接下来便是带领所有人前往越通票号了,却不想袁中大竟在此时拦了下来。韩惊戈眼神灼灼的看着袁中大,沉声道:“中大还有什么事么?就不能等行动之后再讲么?”他的声音和眼神都愈冷起来。袁中大先是一怔,却一皱眉,朗声道:“敢问此番行动,苏督领可知晓了?苏督领同意了么?”韩惊戈半晌没说话,只是盯着袁中大的眼神越加犀利,忽地他沉声道:“袁中大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袁中大一脸无惧,坦然道:“中大自然知道说些什么?苏督领临行之时,早就有言吩咐,一切有关碧波坛的消息和行动,都要等苏督领回来之后,亲自安排,所有人都不可以擅自行动敢问,韩督司,是否请示过苏督领还有”“还有?还有什么?”韩惊戈盯着袁中大,神情中的冷意有点可怕。“若是韩督司未曾请示过苏督领,咱们这算不算私自行动,一旦咱们私自行动,坏了苏督领的计划咱们如何交代再有,一旦咱们突袭了越通票号,必然打草惊蛇,那绮红苑的碧波坛的敌人一旦知晓,苏督领、小乙和醒三兄弟,岂不是立时陷入龙潭虎穴之中了,他们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呢?属下还请韩督司说个清楚明白!”“大胆!袁中大,你是在质问我么?你可要清楚你的身份!”韩惊戈怒斥道。袁中大冷笑一声道:“属下自然知道,天门关暗影分司正督司乃是大人您,但是袁某既为副督司,也有建议和规劝的职责,此事,袁某不敢不问个清楚!”韩惊戈听完他说的话,原本有些生气的神情,竟变得缓和了许多,淡淡道:“袁中大你说的也有几番道理但是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苏督领他们在绮红苑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一旦越通票号和绮红苑采取行动,我来问你,苏督领他们就不危险了么?”“这”袁中大一怔。“可是,苏督领说过,在不明碧波坛的目的之前,不要节外生枝,咱们最重要的任务是配合苏督领剿灭阴阳教,并协助苏督领里应外合,助丞相大人拿下天门关反观韩督司,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一个目的不明,且不知道多少人的碧波坛小小的暗哨,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袁中大据理力争道。“本末倒置?袁中大,本督司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么!”韩惊戈的声音蓦地高了许多,盯着袁中大一字一顿道:“丞相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拿下天门关,所以,只要是天门关一切丞相大人的敌人,都要将他们摧毁!袁中大,那碧波坛可是友军?一旦碧波坛的人与阴阳教和天门关守将联手,在关内兴风作浪,丞相如何拿得下天门关,恐怕到时候,连咱们暗影司也会有灭顶之灾罢!你怎么敢说,这不是助丞相拿下天门关的头等大事呢?”,!他说的言之凿凿,袁中大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驳。韩惊戈不等他说话,又沉声道:“袁中大,我再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苏督领乃是总司副督领,他的话除了伯宁大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一旦咱们私自行动,便是公然抗命?”袁中大气势稍弱,却还是沉声道:“不错!苏督领的身份不仅仅是暗影司副督领,还是丞相的将兵长史!”韩惊戈忽地鼓起掌来,冷笑道:“袁中大,你既知苏督领的身份,那我且问你,是苏督领的暗影司总司副督领的身份高还是伯宁大人的暗影司总司正督领的身份高亦或者,伯宁大人卫尉的官阶比那将兵长史的官阶低么?”他蓦地一顿,忽的抬头,眼神直逼袁中大道:“还有,你说我韩惊戈未经禀报,暗自行事,那你抬起头,睁开眼看看,这是何物!”说着,他当着众人的面,蓦地将怀中一物捧出,高高举过头顶。袁中大和所有人皆抬头看去。却见韩惊戈的手中举着一枚暗红色如血的令牌,令牌上方,刻着虎头蛇身,背生双翼的异兽。袁中大不由的心神一颤。“这这是伯宁大人暗影密令!”袁中大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颤声低低道。“呵呵你倒还认得此物!暗影密令,如伯宁大人亲至!此乃授我韩惊戈便宜行事之权,袁中大,我倒要问问你,你是听苏督领的,还是遵伯宁大人的令啊!”韩惊戈蓦地踏前一步,逼问道。袁中大眼神一暗,拱手低声道:“属下谨遵伯宁大人密令!”韩惊戈这才淡淡点了点头,将那暗影密令收好,又忽地朗声道:“此次行动,要做好十足的准备,一求一击必中,彻底将碧波坛在天门关的势力连根拔除!所有人,听我命令,细剑悬腰,腕带手弩,不得有误!”“什么手弩!”袁中大蓦地睁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再次拱手道:“韩督司为何要带手弩我想那陈醒三既然知道越通票号的存在,苏督领也定然知道了万一咱们前去之时,苏督领他们也从绮红苑起身前往越通票号这手弩可是无眼,一旦发射弩箭,怕是苏督领他们”未等袁中大说完,韩惊戈已然勃然大怒道:“大胆袁中大!碧波坛潜伏已久,咱们不带上手弩前去,你就要兄弟们以血肉之躯拼杀不成么?来啊,执法曹,给我请袁副督司去后院房中吃茶,此次行动未结束之前,不准他离开房中半步!”“喏——”早有两个执法曹的人闯将上来,不由分说,下了袁中大的兵刃,推推搡搡的将袁中大推向后院。袁中大一路挣扎,仍竭尽全力的喊道:“韩督司一定要慎用手弩啊!一定要慎用手弩!万一苏督领出事,咱们弟兄可都要丢了性命的啊!”人被推走许久,那呼喊之声还已然听得清楚。终于,再无袁中大的声音了,韩惊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眼眉一立,大手一挥道:“暗影司全体听令,目标右大街月的通票号,行动!”“喏——”夜,寂静。绮红苑。此处依旧暗夜无声,比起韩府的喧嚣,这里好像另外一个世界。此时整个绮红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便是连最后面那个司遥花魁娘子的闺楼,都再无半点声息和光芒了,想必那里的人,也早已在温柔乡中,沉沉睡去了。“吱呀——”一声极其低微的声响自那闺楼的二楼传来,暗夜之中,惨白的月光之下,二楼的闺房房门,竟缓缓的出现了一条缝隙。冷风呜咽,瞬间挤了进去。整个闺房的幔帐开始摇荡起来。然而,那榻上的人睡得很沉,鼾声也没有因为突然摇荡的幔帐而中断。倏尔,那房门大开,一个碧色身影蓦地从里面闪出,反手将房门关好。紧接着,碧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从闺楼的二楼飘然落下。无声无息。那碧色身影落下之后,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只有冷月树影,再无它物。那碧色身影这才忽地再次化作一道碧芒,闪了三下,流光隐隐越过三道大墙。再看那碧色身影已然跃到绮红苑外墙处。那碧影似乎辨别了一下方向,这才碧影再动,朝着天门关右侧的方向,转瞬而逝。仿佛暗夜微澜,刹那间翻滚的黑暗将那道光芒吞噬,绮红苑再次变得没有了声息与光芒。那碧芒消失了约有十息左右。与闺楼相隔一道墙的另一间也十分好奢华的房间,在黑暗之中,蓦地竟也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一推房门,刹那间纵上房顶。借着月色,手搭凉棚,朝着左侧那碧色流光消失的方向,极目望去。,!片刻之后,一纵身,朝着碧色流光的方向,疾掠而去。且说那道碧色流光,如星如芒,忽隐忽现,在天门关街巷之中,如流星般翻上翻下,越过高墙,穿过数条大街或暗巷,迅捷而又轻盈。那碧色身影疾驰了许久,方向忽左忽右,几乎绕了大半个天门关城区。但总的方向是一直向右。终于,碧色身影的行踪完全朝向右方而去。一路流光,追风掣电。终于,那流光缓缓停下,眼前是一条笔直的东西向的街道。这条街道,比不上天门大街那般宽阔,也不如天门大街繁华。但也不能归为小巷。青石铺路,来往能并行两辆马车,是一条中规中矩的普通街道。若是天门关本地百姓在此,必然一眼能够认出,此处正是—天门关右大街。天门关分左右两趟次街,一条进关城中心的小街,还有最繁华的主街——天门大街。天门关右街,比不上天门大街地势繁华,但沿街两侧也有不少做生意的店铺。林林总总,约有七八家。只是如今四更夜深,所有的店铺早已关张了。这大街两侧的民居里的百姓也沉沉地睡着。街上寂静无比,青石道路空无一人,显得空荡幽静。那惨白的月光,照在青石之上,倒映着惨白的光晕,倒也有些渺远空旷之意。那碧色身影在街头停了一阵,这才三晃两晃走进右大街。一路疾驰,并不停步,行了一阵,已然到了右大街最末尾之处。那身影这才停下,缓缓抬头,看着前方东侧的一处店铺。这店铺占地并不十分大,也不算显眼,竟是连个幌子都没有。只是借着惨白月色,可以看到,店铺大门紧闭,门头之上有个黑匾,上写四个大字:越通票号。那碧色身影警惕的朝四周打量了一阵,这才迈步朝那越通票号的大门前走去。只是手刚要敲门,那眼中却蓦地闪过一丝警惕疑惑神色。下一刻,流光一闪,投入到越通票号左侧的深巷之中,黑暗将碧色流光刹那吞没。又过了片刻,右大街的街口,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月光之下,一道黑影疾驰而至。那黑影抬头似乎寻找着什么目标,发现那目标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了,这才稍显迷茫地缓步朝着右大街深处去了。黑影缓缓朝右大街深处走着,偶尔驻足,似乎在寻觅什么声响,就这般走走停停,一直快要走到街尾处。黑影的眼神不经意地看向一旁那店铺,一眼看到了东侧的临街店铺的匾额上的四个字:越通票号。黑夜之中,那黑影的眼睛蓦地一缩,一道冷芒顷刻划过。他盯着那越通票号的大门,缓缓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在这时,“嗡——”一声金芒颤动的声响,极速地在他身后响起,接着便是金属破空突袭而来。那黑影先是一惊,知道有人在背后突下杀手,冷哼一声,纵身悬起,直冲半空。一道碧芒从他身下直冲而过。那黑影躲过那一招偷袭,落地站稳,一眼看到了眼前出现的碧色身影。“你还是来这里了”那黑色身影沉声道。那碧色身影却并不吃惊,看着眼前这黑色身影,忽地一笑,娇嗔道:“你也不差啊本圣姑以为做得小心谨慎,绝无半点走漏风声,没成想还是被你给盯上了”竟是一个女娘的声音。却见这碧衣女娘轻纱罩面,看不清楚她的容颜。“阁下在我身后缀着,追了我半个天门关城现在,这个谜底该解开了本圣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话落剑出,碧芒一闪,剑鸣声声,直刺那黑影身影当胸!:()对弈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