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要说有危险,就得进山里了。豺狼虎豹,算是没命了。但是她一介女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去山里做什么?想要的村东都有,柴米油盐,衣料胭脂,靠着她教书得来的月钱,绰绰有余。
“若这恩报不了,会怎样?”她问。
“来世报。”
“你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如何报?”
椅子上的人不摇了,坐起来,俯身望着地上的人:“这便是你的选择?”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她看不懂。
“总归要忘的。”她说,“你也别记得太深,这世若没机会报,我也不拖着你投胎……看我……”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竟忘了你是妖。妖是不死的,是吧?”
“……”
“你也别寻我下世了,别像小乌龟一样傻,我若落叶归根,你便忘了我吧。放你也不是有心,刚好捉了两条鱼,一个人吃不完,不是放你便是放它……何必记着……”
椅子上的人不说话,静悄悄的像是睡着了。
她也不讲了,拿出《诗经》来,轻轻吟诵——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
“你喜欢?”椅子上的人说话了。
“嗯,喜欢。”
“为什么?”
“唱起来好听。”
“《采葛》也挺好的。”
“……唔,不知道。就是喜欢。”
椅子上的人嘴角的线条柔和了。
两个人呆在师爷椅上,一摇又是一日。
天黑的时候下起雨来,春雨润如油,轻飘飘的像水雾一样。清泱从小喜欢水,下雨的时候最爱呆在师爷椅上,在雨中摇啊摇,不管大雨小雨。
雨开始下的时候身边的人睁了眼,说道:“下雨了。”
她“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院子恢复寂静,两个人呆在水雾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屋檐上的水顺着瓦片角落下来,滴在石板上,“嘀嗒”“嘀嗒”的响。樱桃叶尖上的水掉进水潭里溅起几不可闻的水声,远处鸟巢里的一窝鸟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讲什么,不知名的虫子也躲在温暖干燥的地方偶尔嚎一嗓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泱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
“随便。”
持续落在脸上的湿意没有了,烤鱼的香气一股一股的窜进她鼻子。清泱睁开眼,明明还在下雨,借着月光和身边的火光还可以看见丝丝细雨在空中飘洒,但是奇了怪了,偏偏没一滴落在她身上,那火在雨中也燃得自然,烤得两条小白鱼“兹兹”地冒汁水。
她拿过一支,笑眯眯的烤,嘴边的笑意美得让月光都晃了神。
“这便是做妖的好处了。”
女子坐在泥泞的地上,黑色裙子染上黄褐色的泥点子,稍显狼狈,长长的头发沁在水里,她也不管,只一心一意的看着火上的鱼儿,时段均匀的翻。
“能撒盐了。”
有人递了过来。
“辣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