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长若定定地看着那本册子,半晌没动,被顾长思不容反抗地塞进了怀里。
“还有你,臭小子。”顾长思瞥了苑长记一眼,一样从包里翻出一只匣子:“狼族那边的玄铁打造的箭头,你不是也想要来着,正好,一起带过来了。”
说罢,他也没看苑长记的脸色,缓步走到霍尘面前,那人摊着双手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长思微微低着头,也这么瞧他。
他似乎知道霍尘他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似乎又不知道,但没有人主动说起,顾长思也选择沉默,倒像是一种默许。
最终还是霍尘败下阵来,他伸出手拉过顾长思的,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拢好:“冷不冷?北境是不是下雪了?”
“走的时候天阴阴的,或许吧。刚刚进来是有点冷,”顾长思任由他给自己暖手,露出了个释然的笑,“不过现在,暖了。”
人已经见到了,但到底要怎么做还是没人想好,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霍尘拉起顾长思,左右长安城门已经锁了,今夜是肯定无法进城,事情还有和缓的余地。
于是两个人躺进被窝里,明明赶了一天路,身上早已疲惫,但顾长思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斑驳的驿站天花板。
“你们是专门来等我的,对吧?”顾长思主动开了口,“看苑长记那样子,你们都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
霍尘“嗯”了一声:“所以,你还是会去,对不对?”
顾长思嗤笑一声:“多不公平,当然要去。”
“无诏返京,罪同谋反。”霍尘动了下,原是他侧了过来,深深地望着顾长思的侧脸,“你想好了吗?”
“我活着就是谋反,无非是闹没闹到台上罢了。”顾长思眨了眨眼,“想好了,我可以退,也可以忍,但太多年了,实在是太多年了。人都是有底线的,我再任由宋启迎踩上来,那真就没有路走了。”
他察觉到霍尘的沉默,轻轻笑了下:“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以卵击石、螳臂当车,那是不会的,我有分寸。”
“但你若真有那么大的把握,也不可能今夜给长记他们带那些东西。”霍尘喉头一滚,“……在我面前,还需要伪装这些事情吗?”
顾长思笑容凝了凝:“我只是怕有万一。万一万一,多遗憾呢。”
霍尘眉心一蹙:“阿淮——”
“放心吧,师兄。”顾长思转过身来,用手掌盖住了霍尘那双眼睛,淡淡的香气萦绕而上,意外地让他晕晕乎乎,几乎要即刻跌进梦里去。
霍尘一惊:“这是——”
可他的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嘴唇和舌头仿佛已经被麻痹掉,接着是视线、触感……最后是他的听觉。
意识彻底消散前,他听见顾长思轻声道:“溃疡烂到深处才能拔除、人之将死其言才能够振聋发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有些事需要人去做,我毕竟还是定北王,是淮安王世子,身上流着宋氏的血……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