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竹,是真的吗?不是做梦?”
魏元景颤抖着发问,启竹却不想骗他。
“殿下,郡主他的确去了。”
耳边轰然炸开,世界化为死寂,魏元景瞬间支撑不住,摔坐在地上,面容痛苦扭曲,紧握着拳头也压制不住内心撕裂的痛苦与挣扎。
魏元景悲喊一声,“为什么?!启竹,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启竹默默走近,一直努力保持情绪平和,追求不悲不喜的他此刻也忍不住悲伤。
“殿下,缘尽缘聚皆是定数,不怪你,也不怪郡主。”
魏元景难以忍受地捂住脸,泪水滚烫,灼伤了手心,把人的心也烧成了灰烬。
寂静的房间只剩下痛苦压抑的哭声。
之后的几日,魏元景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醉酒又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这是吴通和启竹第一次见魏元景这般模样,像是要不管不顾,彻底沉沦下去。
可当初贡生案的时候,还有程也安来劝说他,现在要劝说人的走了,剩下的人便怎么也不肯罢休,不肯听话。
而邓珏收到消息后,这才千里迢迢地赶回来。
见过武安侯和其夫人,又去墓上拜了拜程也安,邓珏便立即来了成王府。
远远听见悠扬的琴声,站在院子门口往里面,便看见启竹坐在院子里弹琴,恍如一年前,自己站在门口看启竹弹琴。
那时,邓珏并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启竹,也不知自己会远赴滁州,经历那么多事情。
这样一看,启竹还似从前一样,如雾中松雨中竹,清清冷冷,出尘脱俗,淡雅飘然,可自己早已变了。
本就心不在焉的启竹注意到有人来了,抚琴停下,抬眸看去,见来人是邓珏,熟悉又陌生,让人莫名心中酸涩,一时忘了反应。
对视间,两人皆是沉默,又仿佛时间凝固,将人吞噬。
倒是邓珏先起身走向启竹,笑了笑道:“启竹,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自上次一别,便再没有见过,而现在的邓珏,稳重儒雅许多,笑容依然明朗,可一言一行,却也不再似从前。
启竹起身颔了颔首,然后两人默契地看向院子正中间的房间。
“元景哥他怎么样了?”
“很不好,你多劝劝他吧。”
“好。”邓珏应了一声,起身往房间走去。
推开门往里走,一路上滚落许多酒壶,尽头便是倒在酒壶中的魏元景,眉眼乌青,胡渣冒出,衣服发丝凌乱狼狈,整个人萎靡不振。
通州分别时,还是意气风发、从容有度的模样,现在却如一摊烂泥一样醉生梦死,让人顿觉震惊难过。
听到赐婚的消息,邓珏还写信来为他们道喜,向陛下求旨,与李青海一同回来参加他们的婚事,可谁又能想到,到头来等到的却是程也安的丧事。
邓珏从小便跟在程也安身后,吃喝玩乐,两人皆是一起,出了什么事,他也总第一时间想到程也安,程也安也总替他担着,程也安于他而言,不是亲姐姐,却胜似亲姐姐。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一样伤心,所以能理解魏元景的反应。
可经历这么多事后,他不再像从前那么脆弱,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更要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不能自暴自弃,人这一生,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能总随心所欲,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邓珏在一旁坐下来道:“元景哥,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别这样折磨自己,你和我说说话也好,我都听着。”
一时沉默,邓珏看着一言不发的魏元景,心里也难受。
“邓珏,你说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魏元景缓缓睁开眼睛,终于有了回应,可一开口,声音就沙哑得不像话。
“元景哥,可你想想,你要死了,许鸢怎么办?如今陛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邻国北蛮虎视眈眈,旧党余孽仍未彻底根除,你就能忍心这么走了?!”
邓珏急红了眼,他是真的害怕魏元景一时想不开,做出极端的事情。
魏元景却轻轻苦笑了一声:“可我真的累了。这十年来,背负着耻辱和责任,从不敢懈怠,阉党一除,还了琅琊王氏清白,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就那种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日子就好,可程也安不在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邓珏的鼻子一酸,眼泪没忍住掉落下来,“可元景哥,我安姐绝不想看到你这样,他如果在的话,一定会骂你的。”
听着邓珏的话,魏元景脑海里便想象出程也安气冲冲地跑过来,骂他是个疯子的样子。可如今,他再怎么自暴自弃,也没有人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