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是负了程也安。
林子书心中难过苦涩,而后意识一空。
半日后,林子书醒来,眼里朦胧的景象变得清晰,记忆回溯,肩膀上的疼痛感袭来,林子书彻底清醒。
林子书立即挣扎着起身喊道:“粮食呢?粮食怎么样了?!”
刘桥连忙过来扶住林子书,垂眸沉默了片刻道:“全被淹入河流了,锦衣卫的人死了三分之一,伤了一半,我已寻人去捞稻谷了,那河流湍急且深,能捞上多少并不能保证,即使捞上来也需晾晒几日,才能出发……”
锦衣卫本就疲惫,精神不振,而那些“灾民”都是高手,又筹谋已久,锦衣卫措手不及,难以抵抗,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林子书道心一沉,“那其他队伍呢?”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送粮的队伍,但走的路线与他们不同,算起来,他们今日应该能到达沧州了。
提起此事,刘桥更加愤怒,他捏拳隐忍着怒气与不甘,终道:“几个时辰前他们送信过来,他们昨晚就遭遇偷袭,与我们的情况一样。灾民?!什么狗屁灾民?!不过是阉党的伎俩!我们竟没有算到,他们会对粮食动手!他们已经彻底疯了!!”
林子书彻底死了心,救命的粮食没有了,朝廷的话也放出去了,什么都功亏一篑了。
是啊,阉党疯了,粮食可是重中之重,粒粒珍惜,是拿来救人的,他们却大手一挥,把它们推入河流,罔顾人命,嚣张至极,竟不肯掩饰等待一点,难道陛下闭关修炼,就没人能管住他们了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难道要造反吗?!
林子书苦笑着了一声,往后一倚,目光却越来越冷。
东宫。
魏元恩把手边的茶杯摔了出去,茶杯四分五裂,不解气,魏元恩又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摔出去,怒吼道:“他们真是丧心病狂!阉党一日不除,大晋迟早毁到他们手里!”
邓国公道:“殿下勿怒,处变不惊,方能从容应对。”
魏元景也道:“殿下不必急,我们本就要步步紧逼,让他们慌乱起来,如今他们出手了,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
魏元恩心中血涌翻腾,强压怒气:“本宫明白。这些日子,本宫处处打压阉党,又暗里明里针对赵祥忠,不过刚把曲吉安他们召回来,处罚责备了一番,他们就坐不住了,可本宫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罔顾人命,他们是要引起恐慌动乱,把矛头对准了本宫,对准了朝廷,可下一步,还难以预料。”
如今局面看似混沌不堪,局势不明,实际已经暗流涌动,可窥一斑,东宫与阉党,必有一死,必有一生。
魏元景把怀里密封的信笺递过去:“太子殿下,这是卓文青寄来的密信。”
魏元恩快速拆开信笺翻看,而后眉头紧促:“灾民动乱,占领沧州与通州边境?朝中竟无一点消息?”
“什么?!”邓国公也惊讶道。
魏元恩把信递给邓国公,邓国公连忙垂眸看起来。
“他们把消息藏得水泄不通,朝中各地都有他们的人,他们要真是想动手,胜算很大,怪不得他们如此嚣张,他们就是要毁了大晋。如今粮食被毁,人心惶惶,若真乱起来,我们又该怎么应对?”
当初冯叔伯提到过南方有灾民聚集,但当时魏元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是赵祥忠他们早有预谋,从曲吉安去南方赈灾那一刻,谋划就已经开始了。
可魏元景却并不着急,如今陛下全然不管,他们自有天地斗争,阉党会早做准备,提前埋伏,难道他们不会顺势而为,逐一击破吗?
魏元景只道:“不是如果,是一定,他们必会采取措施,让灾民乱起来,但他们具体要做什么,我们还不知道,那我们就按他们的路走,他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那自然,我们也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将计就计,而后一网打尽。
魏元恩抬眸看向魏元景,瞬间明白了魏元景的想法。
只是魏元恩不免觉得可惜可悲,他们明争暗斗,受苦的永远是百姓,可魏元恩也明白,他们不得不斗,否则百姓国家永无安宁。
总会有牺牲,那些普通如草木灰烬的百姓,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却注定了风雨飘渺,某一刻,在不知情中永远死去。
没有权势的人注定要成为棋子,而上位者注定要学会无情和利用。
魏元恩在这一刻,忽然有一点明白他那个孤独冷漠的父亲了,帝王不易,但魏元恩坚信,他绝对会做得比父亲好。
邓国公捏着信笺,手颤抖着上前,呵斥道:“可如今还有上万灾民等着吃饭,粮食被毁,他们也就是等死!顺势而为,也绝不是放弃他们!殿下,您若如此,与那些阉党暴君有何区别?!老臣绝不是如此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