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路上堵了近四十分钟,乔苑林给梁承描述那晚的详细经过、疑点,到梵蒂街的时候夜幕彻底落下。春风酒吧不像别的那么喧闹,走的格调文艺小资,第一次来酒吧街的人很容易选择它,比如乔苑林。奔驰停在街对面,熄火,梁承回想那个男人的容貌特征,问:“他有没有说怎么称呼?”“没。”为了方便,乔苑林决定起个代号,“老油条,就叫他油叔吧。”要观察酒保必须坐在吧台附近,乔苑林恐怕会被认出来,梁承让他留在车上,自己进去待一会儿。两个人戴上蓝牙耳机,保持通话,梁承对记见这一职业有了新的认识,跟踪录像、蹲点暗访,快赶上便衣了。乔苑林也挺来劲,摁着一边耳机说:“好刺激啊。”“比吃了伟哥还刺激?”梁承损人。“你给我忘了!”乔苑林实习时跟过一次暗调,“身上别带证件,万一被扣住不能暴露身份。”梁承感觉被骗进沟里了,说:“那用不用起个代号?”乔苑林正有此意:“苍鹰孤狼、百合牡丹、零一零二,都配对的,你喜欢哪个?”梁承都不喜欢,说:“我,鸟嘌呤。你,胞嘧啶。”乔苑林:“……”梁承下车过马路,顺手解开胸前一枚纽扣,看车时侧过脸,眼尾轻扫副驾的车窗,挑起不走心的浅笑。乔苑林几乎看呆,转瞬工夫,梁承一点都不像严肃正经的外科医生了,像混迹酒吧的风流男人,带着痞气,迷惑得人难分好坏。还早,酒吧空着大片,梁承将几片区域转了一下,一共三个开放式大厅,地下还有一层是包厢,但非会员不能下楼。返回外厅,梁承坐上吧台前,招手要了一杯麦芽威士忌。耳机里,乔苑林说:“开车不喝酒。”梁承握着杯子晃冰块,观察酒保,胸牌上是英文名“richard”,他寻机偷拍了一张,搭讪道:“酒不错,你做多久了。”酒保说:“一年,您是会员吗?”梁承:“会员?”耳机中乔苑林说:“那天也问我了,但没推销。”梁承想了想,回答:“朋友是,他还没到。”酒保说:“那您可以先跟朋友一起试试,我们这里不错的。”梁承猜测会员是熟客制,没那么容易加入,正想着,旁边闪来一道倩影,是位黑长直的美女。美女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有人掩护更好,梁承说:“荣幸。一个人?”美女坐下来:“和你一起喝就是两个人了。”梁承连哄人都不会,有点想把这句话记备忘录上,说:“想喝什么,我请你。”耳机里一阵安静,然手乔苑林絮叨:“你请谁?有人找你搭讪吗,男人女人啊,你别忘了正事。”有点烦,但梁承没察觉自己在笑。美女看着他,故意长叹一声:“还以为能一起借酒消愁呢,看来你心情很好。”梁承问:“你愁什么?”“感情啊,我失恋了。”美女道,“我被一个浑蛋甩了,帅哥,你肯定好多人追求吧。”梁承的指腹划过酒杯沿口,像开刀前的比划,万分郑重,语调却似无谓:“没啊,我在追人家。”车里,乔苑林趴在车窗上抓心挠肝,把耳机摘下来,又耐不住想听,掩耳盗铃地贴在耳骨上,假装不经意听到。梁承的声音钻入他耳朵:“说不准什么类型,有些人迷惑性特别强,看上去纯真无害,其实是一头犟驴。主意大,爱使唤人,身体差胆子肥,时而硬气时而心软,不清楚的以为在欲擒故纵,到头来他却可怜巴巴的,实在招架不住。”乔苑林骂道:“你放屁。”耳边低笑,梁承回答对方:“大概就是喜欢这样的。”乔苑林紧闭住嘴巴,心跳怦怦,怕泄露出声音被听见一星半点。耳机中也陷入沉默,许久,他轻声叫道:“鸟嘌呤?”“嗯?”梁承回音,“怎么了小嘧?”“……浑蛋。”乔苑林怀疑这人早就预谋好占他的便宜,“你别跟人家瞎聊了。”梁承低声:“她去洗手间了,步伐正常,应该没事。”自街尾飘来一阵引擎嗡鸣,雄浑震耳,一听就改装过,分秒间,一辆风骚的玛莎拉蒂刹停在酒吧门口。乔苑林的大奔至今没有着落,很是嫉妒,捧起单反咔咔拍了两张。车门向上旋开,一个中年男人下了车,略瘦,但模样莫名有股熟悉感。男人进了酒吧。大约三分钟,梁承忽然出来了,步速偏快,过马路时摘掉耳机,毫无停顿地绕到另一边上了车。乔苑林立刻问:“怎么了,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