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楼王有些犹豫,杜宇跟他说,卫风让杜宇转告他说,他已经出军令,不准幽州的边军出塞一步,甚至放弃了一些最前沿的亭障,让难楼王把南线的兵力调过来合围匈奴人,争取一口吞下左贤王部三万多人。难楼王当然希望能把南线防守汉人的三万大军调过来收拾匈奴人,报这一箭之仇,可是他又怕汉人出尔反尔,他把人调走了,和匈奴人打得正热闹,那边汉人却趁而入,抄了他的后路。要是那样的话,他腹部受敌,不仅匈奴人的仇报不了,还要被汉人在背后捅一刀,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个,今天天色已晚,我明天再派人吧。”难楼王吱唔的说道:“再说了,将军大人的大军一到,我们这儿有五万人,对付匈奴人也有足够的把握,不需要再调南线的大军了。”“大王,”杜宇冷笑了一声,不屑的摇了摇头:“你以为我家将军不懂这些吗?他为什么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不和匈奴人硬拼?就是因为我家将军要的不是小胜,而是大胜,要的不是惨胜,而是不战而胜。五万人对三万人,当然有胜算,可是优势不如八万对三万明显,不能战决,一旦僵持,不仅损失会增大,而且会无法全歼匈奴人,遗祸无穷。”他最近对着脸色很难看的难楼王说:“你如果坚持这个想法,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正文你知我知难楼王对杜宇的态度很不满,虽然他知道如果听汉人的话,把南线的三万人马调过参与合围更有把握,可是他对汉人并不是十分放心,再者现在他和汉人的总兵力已经占了优,就更没有必要听汉人的话了,万一汉人又在耍什么诡计,明打匈奴人,暗地里偷袭乌桓山,他岂不是要吃大亏?他敷衍了杜宇两句,不愿再谈这个问题,客气而坚决的把杜宇赶出去睡觉。天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杜宇很恼火,但是面对固执的难楼王的重重疑虑,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好起身离开难楼王的大帐,去难楼王给他安排好的帐篷休息。进帐之前,他对那个脸带歉意的射雕手铁鹰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家将军不想救你家王爷,是他自己不听我们的,他宁可用劣势兵力对付匈奴人,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在这种不信任的基础上,两军合作的默契程度可想而知。铁鹰,如果出了什么事……”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放过了。”铁鹰也在卫风面前了血誓,他跟了卫风四五天的时间,十分相信卫风调走边军的诚意,但是他只是一个侍卫,没有什么资格在难楼王面前进谏,他惭愧的对杜宇说:“杜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乌桓人和你们汉人也打了几十年的仗了,一时半会还很难做到完全信任,请杜先生给点时间,让我们的大王思考一下,我相信他会做出最好的决定的。”杜宇撇了撇嘴笑了,他撅起帐门向里跨了一步,又退了回来,看着铁鹰说道:“铁鹰,你相信我吗?”铁鹰很郑重的点点头:“先生是卫将军的人,卫将军既然都相信你,我自然也相信你。”杜宇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掠过一阵暖流,他笑着对铁鹰说:“既然你相信我,就听我一句话,回去再劝劝你们大王。我家将军的大军虽然已经出了,但是离此还有一段距离,按照度估计,至少要明天傍晚才能赶到这里。这中间的一天时间,是难楼王最危险的时间,本来如此他现在派人去传令,援军明天上午就能赶到,但是他不愿意相信我们,只想独自面对匈奴人,那情况就很危险了。”他说着,忽然皱起了眉头,在大帐外想了想:“不行,我必须把这个情况立刻报与我家将军知道,让他加快度赶过来,要不然你家大王会很危险。”铁鹰想了想,没有多说,立刻带着杜宇回来见难楼王,难楼王正独自喝着酒,见杜宇去而复返,有些不解的问道:“杜先生,这么晚了,你不休息,还有什么吗?”杜宇也不跟他客套,直接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最后说他要立刻出,把这里的情况向卫风汇报。难楼王有些不快的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辛苦杜先生吧,请杜先生转告你家将军,我带着两万乌桓勇士在这里等一天时间,如果你家将军不能及时赶到的话,我将独自攻击匈奴人,救出我的儿子。”杜宇撇着嘴笑了笑:“大王请多多保重,我家将军会做什么决定,我无法知晓,但是我却知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大王如果攻击两倍于已的匈奴人,无异于自寻死路。”他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帐。铁鹰犹豫了一下,看向难楼王。难楼王已经听铁鹰回报了他们在卫风面前立下血誓的事情,他不屑的笑了笑:“铁鹰,汉人不会为了你们几个人,就会好心来救我们的。我也不会上他们的当,把南线的兵力抽空了,好让他们趁虚而入。这些汉人太狡猾了,他们比匈奴人还要可怕。”铁鹰无言以对,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如果汉人不愿意帮忙的话,大王准备怎么办?”难楼王也沉默了,他揪着花白的胡须想了半天,这才不甘心的对铁鹰说:“你跟着杜先生去汉人大营,跟那个汉人将军说,如果他愿意帮我救我白鹿,我就把你们几个送给他。如果他不来的话,我……”他叹了口气,充满了绝望:“我就只好用我的命去换我儿子的命了。”铁鹰心中一惊,知道难楼王已经下了决心要和匈奴人死战,他不敢多想,立刻转身出了大帐,陪着杜宇一起去见卫风。他们虽然各自的想法不一样,但是都急着要把情况向卫风汇报,因此一路上不敢停留,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在黎明时分赶到了卫风大营。卫风刚刚和王汉等人做完例行的早课,手中的战刀还没有放下,一看到面色疲惫的杜宇,就觉得有些不妙,他将战刀递到王汉的手里,一把拉住刚要行礼的杜宇走进大帐,一面让人拿过酒食来,一面问道:“子玄,出了什么事让你要连夜赶回来?”杜宇喘了一口气,他顾不上洗洗脸,轻声将难楼王不相信他的诚意,执意不肯调动南线的兵力参与合围的情况说了一遍。卫风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样。他笑着拍了拍杜宇的肩膀:“子玄不用着急,这事虽然有些棘手,却也并不意外。乌桓人和我们打了这么久的仗,互不信任也是可以理解的。”杜宇用侍卫送来的热水洗了脸,消除了一些疲乏,又吃了一点东西,精神这才好了些。听卫风这么说,他有些不解的说:“如果难楼王不调动南线的兵力,他们和匈奴人还能打起来吗?”卫风看了杜宇一眼,哈哈大笑,这个杜宇果然聪明,他几乎洞悉了自己的心事,只是他对战场上的事情显然关心得不够,所以思维上难免有些盲点。他微笑着想了想,反问杜宇说:“你说匈奴人现在离乌桓人只有五十里?”“是的。”杜宇不知道卫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茫然的点了点头。“既然乌桓人知道了匈奴人的位置,做好了陷阱,想必匈奴人也知道了乌桓人的位置和兵力。难楼王敢用两万人去打匈奴人,匈奴人会傻乎乎的看着乌桓人就在五十里外不动?”卫风嘴角带笑的看着杜宇,伸手抓起一张普通士兵吃的大饼,用力的咬了一口,就着酒水慢慢的嚼着。“当然不会。”杜宇摇了摇头,“他们在那里等着,不过是希望乌桓人送上门去,以逸待劳,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可以打乌桓人一个不备。现在乌桓人不走了,他们也不会白白的等着,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兵力占优,就算是强攻,也有比较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