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笑着连连摇头:“兄长。我可就无地自容了。我也一直想到府上去拜访嫂嫂呢。可惜一直找不到时间。这样吧。等兄长从甘泉宫回来。我再登门讨口茶喝。”“欢迎欢迎。”霍光喜不自胜。拍着卫风地肩膀说:“不瞒你说。我那二女儿马上要出嫁了。就在年底。到时候还请你赏光。去喝杯薄酒。”卫风知道这件事,司马玄操曾经跟他说过,霍光地二女儿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对方是羽林郎里地军司马范明友。范明友是陇西人,以良家子从军,在北疆打过仗,在羽林郎里颇有名声喜的笑道:“那好啊,一定一定,范明友年青英听说他地威名,这果真是英雄美女,一对佳人。”“哪里哪里,跟风弟你一比,他那点威名不值一提。”霍光笑着,让人拿来了卫风要的腰牌,亲自掖到卫风地腰里,又把卫风送出了门,这才挥手作别。卫风出了门上了马,霍光还站在门口看着,不过,他的脸色却慢慢的黯了下来,他想了一会,暗自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卫风带着李维等人,沿着复道去了未央宫,他既然接受了看管钩弋宫的任务,自然要去向钩弋夫人报个道。一路走,他一路想着天子刚才说过的话。天子究竟是从哪儿听说刘菁来过京师的事情的?淖五有没有受到牵连,刚才没有看到他,他是休沐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就算天子不能确定这件事,恐怕也不会对淖五再那么信任了。他会不会被天子疏远了?还有,是谁向天子告了江充的状,江充又是如何提前知道并度过了这一关?刚才看到霍光的时候,卫风就隐隐的觉得可能和霍光有关,霍禹带着二十个期门郎,就在江充身边,会不会是霍光派人通知了江充,就象上次他杀了江安之后,霍光派王子方通知江充一样。这个王子方最近和冯子都争宠,司马玄操派人跟他接触过,这件事是他亲口说的,应该不会错。看来这个王子方有必要再下点功夫拉拢一下。霍府真有必要去看看,还不能等到天子从甘泉宫回来,要去,就得尽快去。到了未央宫,看到眼前被整饰过的草地和路面,虽然还能看出挖的坑,但是大体来说还算过得去,不过出了天子站在复道上能看到的范围,情况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大坑小坑到处都是,挖出来的土随处堆放着。卫风虽然早有情报知道未央宫的情况不好,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样子,他还是吃惊不小。这个江充动静搞得小啊。“公子,我们先去哪儿?”李维见卫风不知不觉的走向椒房殿,连忙赶上来提醒道。卫风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他勒住了疆绳,看着不远处的椒房殿,想起宫里那位老实得任人宰割的皇后卫子夫,他不由得有些心酸。他犹豫了一下:“去椒房殿,看看皇后。”“公子?”李维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又不好说,只是用眼神提醒卫风。卫风见他向自己挤眼睛,微微一笑:“无妨,天子不在未央宫,这里皇后就是最大,我们来这里办差,去看看皇后也是该的。”李维听了,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带着跟在后面向椒房殿走去。走到椒房殿门前的时候,卫风看到了带着十几个穿得稀奇古怪的胡巫正在查看的江充。江充也一眼看到了被玄甲护卫们前呼后拥的卫风,愣了一下,随即浮起一层客气的笑容,缓缓走上前来:“卫大人,来宫里公干?”卫风在马上一欠身,面无笑容:“江大人,卫风奉陛下令,看护钩弋宫,顺道来看看皇后。江大人,你的手下不会有人去骚扰皇后的椒房殿吧?”江充脸色一僵,随即笑了:“卫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这也是为陛下办差,如果敢骚扰椒房殿。”卫风看了一眼那些胡巫,看着他们身上花花绿绿、条条挂挂的破烂衣服,扑哧一声笑了,他用手里的马鞭指着他们:“这就是那些匈奴来的巫师?他们能看出巫蛊在哪儿?”江充见卫风的口气中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也不免有些恼了,他收了脸上的笑容:“卫大人,鬼神之事,卫大人纵然不信,可也不能随意戏谈。”卫风哈哈一笑,他拍了拍腰里的剑:“江大人,卫风不信什么鬼神,只相信这个,江大人,我不管你们找什么巫蛊,既然陛下让我看护钩弋宫,还请江大人行个方便,不要让些不长眼的去扰了钩弋宫的清静,万一惹出点事儿来,吓了六皇子,卫风可不好向陛下交待。”江充的眼睛一眯,随即拱了拱手:“卫大人放心,只要钩弋宫没有巫气,我自然不会去扰了钩弋宫的清静,不过也许卫大人关照钩弋宫的人,没事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以免受了惊吓。”“好说好说。”卫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再也不理江充。他对着不远处的霍禹招了招手:“霍禹,来,有话跟你说。”霍禹脸一红,他现在大小是个小头目,却被卫风象子侄一样的呼来喝去,在手下面前未免有些难堪。可是霍光关照过的,对卫风不能有任何违逆,要比对老子还尊敬,他也不敢怠慢,立刻挤出一脸最灿烂的笑容小跑到卫风面前,仰起脸看着卫风,特别亲热的说:“风叔,有什么吩咐?”正文巧舌如簧日三更,此其一也。————————卫风也没下马,用马鞭敲了一下霍禹的头盔笑嘻嘻的说:“你这小子,不拿酒就不到我那里去玩了?”霍禹扶了一下头盔,憨憨的笑了:“风叔,不是不想去,这些天实在太忙了,等这儿的事完了,我到风叔那儿去,风叔可要好好招待我,我馋风叔那儿的好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放心,亏不了你的,昆明池的鱼现在正肥呢,让你吃个痛快。”卫风根本不顾忌旁边的江充脸色不好,谈笑风生的对霍禹说:“你什么时候去,我就什么时候安排人去捞,你要想再新鲜的,自己钓也成。另外啊,你阿母喜欢的那些瓜片酒,最近有些缺货,我还给你留了一坛,你要是想拿就快点,迟了可就没了。你是不知道,中垒营的那帮兵痞特别喜欢这种酒,一到我那儿就象狗似的到处搜。”霍禹连忙笑道:“多谢风叔,多谢风叔,我今天一下值就去拿。”卫风有意无意的看了江充一眼:“行啊,你去吧,如果我不在,你就直接找细君吧,我那儿的内务,现在都是她在打理呢。”“唉,行咧。”霍禹咧着嘴直乐,连连拱手:“谢了,风叔。”“不客气,太客气就见外了。”卫风哈哈一笑,轻轻抽了一下马,赤菟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椒房殿走去,把江充、霍禹等人抛在身后。霍禹一直堆着笑,江充地脸色可不好看,卫风当着他的面提起赵安国的夫人细君,这分明是抽他的耳光。这个竖子,在天子面前装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其实更加嚣张跋扈,哼,你这点道行还想在我江某面前显摆?嚣张吧,越嚣张越好对付,看你还能嚣张几天,上次有长公主替你求情,下次看还有谁能救你。“大人……”霍禹将江充的脸色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脸上却一点不漏,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哦。没事。”江充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有些累了。头有些疼。”“江大人为陛下办事。真是不辞劳苦。殚精竭虑啊。”霍禹很敬佩地说。“理当如此。”江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还是继续看吧。皇后卫子夫面容枯槁。看起来比卫风上次看到她地时候至少老了十岁。骨瘦如材。皱纹如刀。她拉着卫风地手。抚着卫风比他还白地头发。泪流满面:“孩子。苦了你了。”卫风眼睛含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他摇着头:“姑母。我已经好多了。”“唉,据儿对不起你,对不起卫家啊。”卫子夫痛苦的连连摇头,一头是她的希望,她亲生的儿子,一头是她的娘家,当年一门五侯地卫家如今败落成这个样子,看到卫风这样,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当她听说卫风因此疏远了太子,她地心里更是难受。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平时哪里也不能去,天子面前根本说不上话,除了流泪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这让她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她经常想,那时候觉得弟弟卫青老实,什么忙也帮不上,可是现在发现,卫青就算什么忙也不帮,有他这个大将军在,一般人还真不敢小看太子,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卫风和太子疏远了,江充也就对太子亮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