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点有什么用,菁姊姊是个翁主呢,他都不理,我一个胡女,他就看得上眼了?”媚姬一想到这个事,鼻子就抽抽,可是赖丹已经睡着了,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媚姬半天没听到赖丹应她,转过脸一看,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委屈的泪珠子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夜深了,胡骑营的将士早就睡着了,只有守夜的士兵冒着吹面不寒的春风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卫风的大帐里,司马玄操正在向卫风汇报当天打听到的情况。“长安城里全乱了,江充象一条疯狗,到处找巫蛊,我听说今天他已经瞄上了宫里的人,向陛下请了旨,在明光宫里开始到处挖偶人。”司马玄操直摇头:“陛下一世的英名,都要毁在这个疯狗的手上。”桂宫、北宫、明光宫都是皇帝的嫔妃住的地方,不过,大部分都是不受宠的,真正受宠的住在未央宫里前殿的周围,方便天子随时临幸。而其中明光宫的级别最低,有很多人进宫以后连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北宫里则是一些年纪大了,失去了天子宠信的女人。江充从这些人下手,卫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在一步步的试探天子的心思,看他是不是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在乎。如果天子无动于衷,可能下一步就会慢慢的搜查到比较受宠的嫔妃,直至皇后,皇后倒了,太子也就不远了。“诸王邸他搜了没有?”卫风一边看着司马玄操的报告,一边轻声问道。“搜了,不过什么也没有搜着。”司马玄操摇摇头,轻声的笑了:“江充这条疯狗,不得不说是个聪明人,他到处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架势,今天还处死了几个诬告的人,猛一看起来,他还真是个好官。”“陛下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投其所好而已。”卫风淡淡的说,不屑一顾:“不过,再聪明的狗,也是一条狗,总有一天会被剥皮吃肉的。他现在蹦得欢,恐怕也是有苦自知,并非情愿。”“大人说得对,他到了这一步,想退也退不了了。”司马玄操露出一丝坏笑,又有些失望的说:“可惜,博望苑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太子的手段总是太软,我看他不是江充的对手。”卫风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看完了报告,闭上眼睛想了想:“有没有找到江充后面的人?”司马玄操犹豫了一下:“暂时还没有,昌邑王的背后是李广利,江充应该不会和他走到一起去吧?燕王知书达礼,应该也不会牵扯到这种事里来,我看广陵王刘胥倒是很有可能。”“知书达礼?”卫风冷笑了一声:“在皇权这个诱惑面前,什么礼能挡得住人的欲望?不要可能不可能,包括那个赵婕妤都不能放松,一定要把江充背后的人挖出来,根子不断了,就算办倒了江充,也会跳出另一个李充,王充。我就不相信,江充会甘心替人做嫁衣裳。”“喏。”司马玄操心头一凛,低头应喏。卫风看了司马玄操一眼,脸色缓和了下来,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玄操,你刚开始做这个事情,还没体会到其中的难处,以后大量的信息集中到你这里,会有你忙得脚朝天的时候。在可能的情况下,对每一个可点都要给予足够的注意,没有证据,就不要轻易的下断言。做这种事,最重要的是主观判断,最怕的事,却是主观盲断,百密一疏,这一疏,可能就是关键所在。”司马玄操咧着嘴笑了:“亏得陛下只有六个儿子,齐王还死得早,要不然就凭我们这点人手,还真够呛。”他想了想,又笑道:“就算人手足够,只怕公子那几千金也撑不了几天。”“钱是赚来的。”卫风不以为然:“想赚钱太容易了,你最近手头紧了?”“还行。”司马玄操笑了笑,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卫风:“我们暂时还没花多少钱,只是属下要提醒大人,你要做的事情太多,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大人,要说有钱,没有哪一个比水衡都尉有钱的。”“那倒也是。”卫风抹了抹嘴角的胡须,漫不经心的说:“那过两天我去把水衡都尉要过来。”正文退无可退且匆匆的走进了太子的书间,顾不上和张光打招呼,气的说:“殿下——”太子不悦的看着无且:“什么事这么慌张?”“陛下……陛下封卫风的水衡都尉,把……胡骑营交给了赵破奴。”无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是一颗颗的汗珠,神色惊慌。太子一听,也吃了一惊,转脸看向张光。张光眼角跳了两下,微微的皱起眉头:“无且,你坐下慢慢说,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就是刚才,我奉殿下的命令到未央宫去见皇后,亲耳听到倚华报告给皇后的。皇后让我立刻把这个消息报给太子殿下。”无且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才停了下来,咽了口唾沫。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才四月下旬,就热得要命,又连着多少天没下雨,关中的黄土都晒得裂开了,到处是灰尘。无且一路从未央宫奔到博望苑,跑得气喘吁吁的,大汗淋漓,满头满脸都是黄土。“怎么会这样?”太子喃喃自语,失魂落魄。他现在真有些后悔了,当初卫伉、卫风入狱,他没有伸出援手,本来以为卫风劫狱杀人,十有八九是死罪,就算出来了,估计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没想到事情大出他的意料,卫风不仅很容易的重新得到了天子的宠爱,反而连升数级,先是担任了北军八校之一的胡骑校尉,现在更好,成了水衡都尉了。水衡都尉全权负责上林苑,不仅手下有大汉的铸钱三官,肥得流油,还有北军八校之一的步兵营,如果再把赵破奴的胡骑营算上,卫风手中掌握的兵力足有一万多人。考虑到北军使者任安曾经是大将军的门客,北军诸校尉多少也跟卫青和霍去病挂上关系,卫风现在可以说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在长安城已经成了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力量。当真是因为卫死了,卫风又和自己撇清了关系,天子就不再顾忌卫家了?那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如卫风所说,给自己扫清外戚的困扰,还是想放弃自己了?太子六神无主,惶惶不安,他求助的看着张光。张光捻着胡须,眨着眼睛沉吟了片刻,问道:“无且,你最近可曾见过卫四公子?”无且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在未央宫里注意江充的动静,没有去过卫府。再说了,我去卫府也没用,四公子很少回来,回来也不见客,二公子在家也是闭门谢客,寻常人等根本不见。”“你想办法去见见四公子。”张光指着无且说:“你不是寻常人,你要去卫府,二公子不可能不让你进门,你候着四公子休沐地时候去,无论如何要见一见他。”他顿了顿,又特别指出:“你看看,他是不是还骑太子殿下送他的天马,用太子殿下送他的强弓。”无且立刻明白了,他看向太子,太子连连点头:“对,对,你立刻去看看,实在不行,你到上林苑去找他,他跟他关系好,他总要给你留点面子的。”“喏。”无且应了一声。起身要出门。张光拦住了他:“江充那伙人怎么样了?”无且地脸色很不好:“江充现在在宫里很猖狂。虽然还没有去椒房殿。但是除了皇后地椒房殿以外。所有地宫殿都被他掘过了。甚至……甚至前殿里陛下地御座都被他掘坏了。”“有这事?”太子惊得坐直了身子。冷汗直流。“我亲眼所见。”无且重重地点点头。宫里被抓起来地宫女、宦者不计其数。几个诏狱全是人。掖庭狱每天都往外抬死人。我看他没多久就要掘到椒房殿了。”“这还用说?”太子急赤白脸地说:“他地目地就是把巫蛊地事情扯到皇后地头上。然后拉我下水。他把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几个偶人。还不是等着来我这儿挖?”无且没有说话。他心里想地正是太子所说地。太子眼下就象锅里地青蛙。原本以为水不热。还能熬一会儿。现在发现水热了。再想跳。却根本跳不出去了。江充已经控制了局面。渐渐地要把这把火烧到他地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