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老者收到了都城发来的六百里加急文书。圣旨基本是准奏了巩阁老的奏折。一则,是给童家洗刷了冤屈,从先皇批复的“心怀不轨,居心叵测”改成了一个“御下不严,纵仆行凶”的批语。虽然仍然挂了个罪名,但麻家上下依然乐开了怀。哦,现在应该不叫麻家了,应该改称呼童家。也就是在蒋老爷伏诛几日前,柳青青就知道了那麻家阿嬷并不是麻大伯的亲生母亲,那麻家大伯本姓童,乃是当年童家大少爷的小儿子。在童家老夫人把麻家阿嬷救出牢狱的时候,也想办法把他救了出去。因此麻三他们一家人,是童家嫡亲的后代。也是因为这,所以那晚麻三扮“童家大少爷”才扮得那么像,本身就有几分相似,再加上麻家阿嬷的指点,可不是把蒋老爷“骗”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二则,圣上可能也知道自己老爹当年盛怒之下,砍了人家满门,而有所补偿,因此没有追究当年的那些往事了。除了顶着压力给童家正名之后,还把归来庄半数的金银给了童家,并且责令潭州刺史衙门归还童家当年的一些产业。这旨意一到达,你说童家高兴不高兴?当然高兴。便是常年不怎么苟颜欢笑的麻家大伯也笑得合不拢嘴。高兴之余,便是一大家子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迁回潭州去。“师父,我只是跟着家里回家祭祖,过个年,年后我会再回来的。”柳青青站在城门外,和许多人一起给童家送行。麻三,不,如今叫童三了,因为他认定柳青青当他师父,便和阿嬷商量过了,年后他依然回到岳州来,跟着柳青青学习,顺便打理饭庄的生意。“你便是不回来也不打紧……”“那哪成?肯定要回来的。”童三听柳青青语气中对他这个徒弟可有可无,语气十分着急。“童三哥,你如今可是潭州童家的三少爷,你要是想认师父,那不多着人等着当呢,认我东家当你师父,不怕别人说你啊?”小宝四妹他们也在送行的队伍中,跟着一起“拱火”。“说什么少爷不少爷,这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师父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这两小,只要逮着机会,就巴不得自己少一个“竞争对手”。柳青青笑眯眯的看着几个人“斗智斗勇”,当起了甩手掌柜。“咱们好像是说等你饭庄开成了之后,再认的吧!”“师父,你就等着我年后回来大展拳脚,到时候咱们把那饭庄再开到潭州去,开遍江南,开遍大周!”柳青青:嗯,有志气,不错,就是要这股劲儿,加油!送走了童家,柳青青又去桔园找老者。看着桔园内不停收拾,走来走去的仆役、卫士,柳青青内心有些伤感。书房内,看着正在收拾书籍的青年武者,柳青青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依然问出了口,“大人,真的不再多留几日?”老者听得柳青青的询问,放下自己手中的书,他伸手示意柳青青跟着他到后院去。“圣上在圣旨上催得急,再加上马上便年下了,阁部也有许多公文批示等着我回去办理,实在是留不得了!”柳青青神情暗淡,她想了许久,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只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那就不耽误大人的行程了,祝大人一路平安!”老者见柳青青兴致不高,也有些伤感,想起当日和青丫头在云梦湖上初见,蹭鱼吃还闹出一场乌龙,如今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共事,他看重青丫头的品性和才能,只可惜是个小娘子,否则必然要带她回京委以重任。“那个案子,圣上的意思是,不必再查了……”柳青青本来停留在离别的伤感中,忽然听得老者的话语,人瞬间精神了。“不必再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老者叹了口气,望着天,许久才说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不必再查!”“可是,大人,这还有许多疑点啊!蒋老爷当年不过是一小小掌柜,他哪里能有那本事在宫中把秋水瓷换掉,这中间肯定牵连重大!而且,他那地窖,您不是说,肯定囤放过许多金银,那这几十年来,这些金银都被蒋老爷送给幕后之人了,这人用来干什么,还未可知啊!还有,还有我找到的那个什么令牌,那个大红的帖子,蒋老爷临死前说那个帖子有线索。我们只要沿着这个帖子追查……”“柳队正!”“卑职在!”“请你听清楚,旨意下达,不必再查,这事也不用再提起了!”“可是,大人,这,这对童家死去的几百条性命不公,甚至,甚至蒋老爷的冤屈也申诉不了,他虽然有罪,但也不该被人用毒针毒死——”“青丫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大人说得在理,我就听;不在理,我就不听!”“你!忘我平日里和你说了那么多官场的事情,你是半点都没听进去是吧!我难道不知其中有许多疑问?圣上难道不知道其中有许多疑问?既然圣上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便是有不查的理由,我们只需要听从!”“我不明白,也不理解,这有什么查不了的,又不是和什么家国大事有关!”老者被柳青青气得不行,吹胡子瞪眼望着她,指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苦心。柳青青却如一头倔驴般,睁着大眼睛,眨也不眨,无论老者怎么瞪,她都不妥协。“前几日,李君亮还劝我说,不要想那么多,只要坚持本心,信守公义,抓捕犯人归案,保护一方百姓安全,替无辜枉死的人洗清冤屈就好了,不必杞人忧天!可是如今,连这个也做不到了嘛!那我还穿这身官衣做什么,还当这个队正做什么,还不如不做!”老者听了柳青青的气话,顺口就道,“那你别做了,交出来!”:()龙王令之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