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蚕食黑雾。权清皇眼神空洞。迷蒙的天地。澄澈诡异的水面。她身穿黑紫色的凤袍,如落魄的王。被雾色浸湿的发梢往下垂着,一双眼睛,时而闪着黄豆大小的红光,瞳孔紧缩如堕落进深渊的魔鬼。影子脱离了她的驱使。从她的背后,伸出双手拥抱着她,紧紧地贴合。“这世上,只有我才能理解你。”“爱是杀人的动机。”“爱的具象,是沾染鲜血的刀。”“权门主,你没错呢。”“错的,是这个世界。”“真正疼爱你的人,愿意被你杀了,成为一具荣幸的尸体。”“………”权清皇的眼梢流下了一滴鲜红色的血泪,衬得脸颊肌肤更是厉鬼般的惨白。月光淡淡。妖冶让人毛骨悚然。她一挥手,血色的光弧闪过,如暗夜杀人的刀刃,切断了和拓跋璇之间的元神联系,独自处在这舔舐伤口的治愈之地,她享受着吸食黑雾进骨血的过程,诚然也是痛苦的,犹如无数个蚂蚁在吮吸她的骨髓,头皮都要发麻炸裂和天灵盖剥离,感知似火山喷发冲到极致,她是格外的舒畅,会在最极致的悲恸,发出享受的笑声,流着血泪还露出无辜的神情,好似刚降落的婴儿般不谙世事。她蹲坐在水面,凤袍随意地堆叠散着,恰似怒放的地狱之花。天穹的东方,裂开了一隙的光。光内,黑雾涌聚,那人在穹顶之下,优雅地坐于轮椅。哪怕是个残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周怜睥睨着权清皇和她的影子仆人,“该回家了。”“周怜,你答应我的,可还算数?”权清皇眯起了眼睛。“你想要她的尸骨,常伴左右,对吗?”周怜问道。权清皇深吸了口气,珠玉大小的血色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泽,倒抽一阵阵的冷气。“我要她。”权清皇咬牙道:“只要她。”“我还要杀了那只狐狸!”“和那个孩子!”“杀了那个叫做萧离的人!”她厌恶极了。那个有着粉色双马尾的女孩。竟陪伴大人两世。有何资格?都不过是下贱的蝼蚁罢!周怜很满意地看着权清皇。他朝权清皇伸出了手。掌心迸发出黑雾风暴,把权清皇吞噬。权清皇的血肉被蚕食,灵魂被侵蚀。她在尖叫。她在大笑。然后血肉重组。灵魂诞生。她和黑雾相融。主宰这片不知名的无边海域。“周怜,请记住我们的交易,不要让我失望。”“………”权清皇半抬起眼帘,幽幽地看向了周怜。周怜勾唇一笑,轻嗤出声。他透过这片海域,看向了天梯。篝火前的龙袍女子,抱着她从长安带来的小狐狸。围聚在家人身边的她,和平时的紧绷似有不同。如料峭枝头消融的冰霜,晨曦细碎的光。“这一路走来,很辛苦吧。”“小月啊小月。”“你终于走到了我的跟前。”“你可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来破碎吧。”“………”他的心声温润如风,面上的笑容璀璨,星眸却流下了泪,满脸都是。泪水滴落在海面,黑雾彻底地驱散。这是权清皇第一次真正地目睹这片天地空间的真实模样。广袤的天地,没什么蓝天白云,更无皓月星辰。是精密的齿轮上了发条,机械冰冷杀人无形。周怜座下的轮椅似被洗涤干净,露出了最原本的形态。是银色的机械轮椅。齿轮镶嵌。组件锋利。契合为轮椅。散落是刀刃。周怜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抚摸着机械椅把,神情陷入了恍惚,而后残酷一笑,竟显温和。……天梯之地,楚月把盏敬向诸位家人,眼里长含热泪。小狐狸跟着一道喝酒。知情的故人们眼神有东西,笑得那狐狸在玩妇唱夫随的把戏,并且乐在其中,不知疲惫。就连元神空间的陈苍穹,都放下修行和慕倾凰喝两盏了。慕倾凰看向陈苍穹,眼神深了些许。陈苍穹的身上有着自由和孤独两结合的气质,是旷野的风,曾吹拂过破败荒芜的枯骨。“有消息了吗?”慕倾凰问。曾经,她、叶天帝、陈苍穹还有第五长虹,是两对佳偶天成,要好的朋友。奈何如絮散在天涯不知东西不知何年相聚。彼此之间全都是艰难险阻的坎坷。她和丈夫熬过了十几年终得相聚。陈苍穹却……慕倾凰的眼里满是心疼。“有,又好似没有。”陈苍穹皱眉道:“从星云宗开始,仿佛有她的痕迹,但顺藤摸瓜查下去,动用小楚所有的势力,也找不到尽头,随时都会中断。你说,他会不会死了?”,!慕倾凰抿唇不语,给不出相对应的答案。实不相瞒。血鬼人屠一族,也在四处探查第五长虹的下落。她总觉得,那样的一个人,不该陨灭于无人处的某个角落。“如若,他已非从前人,阿娇,你如何自处?”慕倾凰犹豫再三,终还是问道。话不好听,但也是作为朋友的真切关心。世上情爱最廉价,人心一文不值。陈苍穹低垂着头,久久不语。手上一壶酒。随后将浓烈辛辣的酒水灌入了咽喉。“不会的。”陈苍穹自信道:“我不会看错人。倾凰,相信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的少年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有理想,有信仰。谱写璀璨的蓝图。始终如一的坚定。她会找到第五长虹。得到多年未定的答案,才对得起这么多年来的风雨漂泊。楚月看了眼陈苍穹的狼骨右腿,又看了看天色。大炎城的位置,还坐着一伙较为神秘的人。那是天机塔的人。穿着黑色的衣裳,俱都戴着如墨的斗笠。论剑多时,不发一语。这么一群人,存在感似乎很低,在某个瞬间又会强到让人难以忽视。楚月想到铃娘留下来的话——过去的铃娘,和天机塔有着恩怨纠葛。风铃花的种子之毒。花家战神的被囚。都和天机塔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楚王,当心天机塔。”老前辈虞上元在万象塔内适时地提醒道。楚月似是微醺,眼神不复清明澄澈略有迷离,不经意地审视着天机塔,而后目光落定在了界主的身上,颇有深意。她和界主的几次交道,并未对她有仇视之感。但铃娘留下来的欣喜,说过天机塔和界主似有关系。风铃花毒。荆棘花容器。父亲叶天帝和陆佳人的机械臂。临渊城主的乍然清醒。砍掉爱人双腿占为己有的周怜。以爱之名生怨杀念的权清皇。还有阴霾半生的陈苍穹…………楚月细细地思考着这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事与人。定有被她忽略的地方。她似乎。一直在局中。虽有成功和胜利的赞歌奏响,但又好似没有真正地破局。便是因为她从未清楚这一个局,究竟从何而起,动机几何,目的又是怎样。这些原本不相干的人,是否有着冥冥之中的定数?……“小月,陈姨敬你一杯。”陈苍穹的话语声,打断了楚月的思绪。“这些个年,不管是那时虚空,还是海神界的历程,你帮了陈姨太多。该是姨像你道一声谢。我们互相陪伴的岁月,忙忙碌碌四处征战,或求生存,或为荣光,或有大义,又或是想要兼济天下,总有忙不完的事,鲜少有这样的温馨时刻。小月,陈姨敬你。”楚月看着陈苍穹沧桑刚毅的面庞,端起酒壶回敬陈苍穹,“小月是晚辈,该是我敬陈姨才是。”“小月,你听姨说,你且先喝酒。”楚月抿唇,还是把酒喝下。陈苍穹笑了笑,一杯酒见底,吞入咽喉腹中是干干净净。她又倒是了第二杯。彼此都是千杯不醉的酒国中人,但凛冬的眉眼沾染了些许愁。各在思考不同的难。陈苍穹又敬楚月。楚月眸光一闪。陈苍穹说:“第二杯酒,我代你五叔敬你。原想等寻到他的那一日,又怕他死在路上无人收尸,又觉得总待以后是苍白又敷衍,总怕潦草,不妨先喝一杯,多喝几杯。”第五长虹。楚月定定地看着陈苍穹。她沉闷地喝下了杯中酒。陈姨在寻找第五长虹的路上,又好似失去了很多。但楚月从来都不提及,因为她知道对于陈苍穹而言,人生需要一个奔头,哪怕是飘忽不定的奔头,总会让人有动力。她的前半生,和爱人相隔不知人去处,家破人亡,遭遇了太多的苦厄劫难,被迫诞下坏种,右腿的腿骨接上了儿子的狼腿……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这样的崩溃。她只剩下这一点追求了。一生都想要追到,年少所遇到的那一缕白色月光。和那个夜晚眉眼如画的少年郎罢。“小月,陈姨能找到他的。”陈苍穹坚定地说。“好,我与陈姨一起。”楚月伸出了手,敬向篝火前的每一位家人、朋友:“这一杯酒,敬月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众人举杯相敬白月光,篝火炽热酒浓烈穿肠。:()绝世萌宝:天才娘亲帅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