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纤白微肉的修长指骨从被窝里探出,柔软的掌根捧住一头乱发含糊哼唧,沙软的声音里满是对被窝的不舍。
边南是南方小镇,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阳光明媚,气温偏高,天亮得也早,早起不算困难。
只是卜夏从小就喜欢赖床,每天都要周至慧进屋用半催促半威胁的冷淡嗓音喊上一趟才会乖乖起床。
早饭是很简单的式样,自家蒸的素馅包子和青菜粥。
卜夏抓揉着蓬蓬的头发,眼睛往桌上一瞟,不自觉流露出“嫌弃”的神态,又很快在周至慧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快速调整表情,转身小步走向厕所的方向。
背影透着狡黠灵动。
在周至慧看不到的方向,粉红的舌尖从水润的口腔中伸出,细细慢慢舔过唇面,像是馋嘴的小猫在怀念回味曾经吃过的珍馐美味。
漂亮的少年嘟嘟被舔得水光四溢的唇面,小声嘟囔:“好想吃肉喔。”
秀美圆润的鼻头微动,可惜空气中没有一丝肉味。
到底不敢挑战周至慧的权威,卜夏在小小碎碎念过后,还是动作迅速地完成洗漱,乖乖坐到木质八仙桌的侧方,捏着筷子夹起一只白胖小包子。
咬了一口,很原始的豆腐粉丝味,味道清淡到可以用寡淡来形容。
脖颈间滚珠似的喉结上下轻动,卜夏在心里暗戳戳点评,这是一只卖相精致但味道一般的坏蛋包子。
包子不算好吃,他就着淡盐的青菜粥慢慢吃着,斯文秀气。
就在卜夏思索着要怎样开口向奶奶要求明天换个包子馅时,惊雷般的鞭炮声在空气中炸开。
漂亮少年吓得下意识身体颤动,小小的惊呼声被炸响声彻底掩盖。
指甲盖泛粉的指尖按在胸膛上,压出微微内陷的几个圆圆小肉窝。
等到卜夏呼吸恢复平稳,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都还未停歇,甚至有愈炸愈响的趋势。
那阵仗,不像是在庆祝,倒像是要炸天。
等过了那阵被吓到的慌,卜夏心里便只剩羡慕。
放了这么多这么久的鞭炮,这户人家得多有钱啊。
可惜没听奶奶说今天有吃席的安排,他没办法去尝尝大户人家的席面了。
鞭炮声彻底停下时,卜夏祖孙俩早已吃完早饭。
角落的厨房里,卜夏腰间捆着细细的深色围裙带,指尖捏着淡黄色的丝瓜烙一点点擦洗着碗筷。
动作间,细薄的纤腰无意扭动着,如清风抚过的柳枝。系带颜色鲜明,勾勒出内收的柔美弧线。
十七岁的少年,安安静静做着家务事,恬静美好。
洗完碗,卜夏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和活动。
用洗得垂絮的毛巾把沾在手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卜夏推开卧室里的小窗,坐在刷了浅黄色油漆的书桌旁,翻出那本浅蓝色的笔记本,握着粗黑的中性笔,挺直着脊背一笔一划写下——
2014年7月25日,天晴,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放了好多鞭炮,吓到我了,但我很喜欢空气中残留的味道,闻起来很热闹,也很温暖。
想去捡小鞭炮,留着炸坏蛋。
有些心思一旦起了,就无法消灭。
卜夏锁好笔记本,小贼似的小碎步跑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