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自己的父母,能轻易的说出没了就没了的话,可不是一般的狠心。而且,连一点掩饰都没有,即使是再不亲厚的关系,便是做做样子,也不能如此吧。这不仅仅是不要父母,还是不要脸了。龙禹丝毫也不理会永夜话中嘲讽,并且更不要脸的道:“多谢夸奖。”永夜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把面前的碟子和酒杯砸到龙禹脸上的冲动,垂下头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实话,永夜也见过不少东锦和临洛的官员,但是他觉得,再坏的人,在官场中混,总还要装一个道貌岸然,礼义廉耻的样子,还从来没见过像龙禹这么赤裸裸的不要脸的。难怪龙馨不是她的对手。果然不是一个级别的。看着永夜一副郁闷纠结发不出来的样子,完颜长风笑了笑。正色道:“永夜公子,你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为什么?”永夜抬头看了看完颜长风,似乎是觉得这些人里,也就这个人还靠谱些,想了想,伸出手臂,将袖子往上卷起一截。小厅里光线很亮,很明显的便能看出来,永夜手臂上的皮肤,比露在外面的部位要再白一些。虽然还不是白血病的那种白,但是,已经不是常人会有的白皙。永夜待众人都看清楚了,将袖子垂下,道:“这白化之症,是我们族人多年前中的诅咒。世世代代,鲜有人能逃脱。初生孩童时还无异,到了五六岁之后,便有可能发病。先是头发变白,然后全身皮肤变白,待到头发全部银白之后,便大约还有三个月的寿命……”而永夜在洛皇身上下了同生蛊,如今,他发病生亡,洛皇便要陪葬了。龙禹皱了皱眉:“你是说,这是一种诅咒?永夜,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病么?”虽然龙禹觉得永夜所描述的和白化病确实不太一样,但是诅咒之说,对她这样还勉强算是无神论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有病治病,有伤疗伤,诅咒之类的……要怎么解决?不能受制于人永夜冷笑一声:“公主觉得是一种病?白子我也见过不少,但是,并没有人和我们症状相同。更何况,从没听说白子有不可能活过三十之说,但是我们的族人哪怕是没有发病的,也过不了三十这一年。”白子便是这个年代白化病人的称呼,龙禹想了想,被反驳的说不出话来。永夜说的倒是实情,白化病的感觉和这很像,但是症状,哪里会这么诡异。绝不会活过三十,头发白了之后,三个月必死,这要是勉强说起来,倒更像是中毒,但是有什么毒能这么霸道呢,能让一个部族的老老少少,世世代代都逃不出此劫。“这种,确实和白子症状不同。”完颜长风见龙禹纠结,接了话道:“我自问也行医数载,确实从未见过如此症状。不过你既然说这是诅咒,又一心去寻北国雪山宝藏,那么,可是知道这宝藏中,有什么是可以破除这诅咒的?”“恩……”永夜这回有些犹豫,手肘撑着桌子,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根据家父遗嘱,北国雪山中,有一处宝藏,其中有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里,是我们族先人曾经欠下的一份债,必须将它拿来,埋到沙漠中的古墓,诅咒才能解除。”龙禹一个字不漏的将永夜的话完全听了进去,但是总觉得自己其实什么也没听明白。搞了半天,永夜真的不是找什么灵丹妙药,而是找一个,据说可以解除诅咒的盒子。然后将它埋掉?这简直就不是诡异,而是神奇了。众人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九方夏不由的道:“那盒子,有什么特别?我们就算是找见了。又如何知道就是?再说……沙漠古国,我也曾几次出入沙漠,却从来没有听过,有什么古墓。”“古墓何处,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永夜面无表情道:“那木盒是黑色,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种特殊的云纹,那云纹,不属于现在任何的国家和民族,具体的我也说不出。但是只要你们见了,自然能够认出。”龙禹简直是从心里升上一种把这个永夜打一顿的念头,说了半天。什么都说不清楚。唯一说清楚的,还是什么诅咒复仇之类的,神话又神话,听了也不得信。按他这说法,即使他们去找到了他要的那个木盒。也未必能救洛皇和锦帝,且不说永夜能不能找到沙漠里的古墓,即使找到了,破除诅咒便可长命百岁的说法,也实在是不太靠谱。但现在,似乎是别无选择。“你们只有二个月时间。”永夜面无表情道:“二个月后。无论你们是否能将东西找回来。我都将动身去沙漠。这同生蛊虫的寿命,只有一年。也就是说,两位皇帝不必和我绑着一辈子。只要诅咒解除,我能活过这一年,他们就自由了。”龙禹叹一口气,道:“永夜,你就不怕……同生蛊解除之后。东锦和临洛都不会放过你么?现在你的族人活不过三十,但总是还有三十。你这么闹了一下。就不怕……反倒是给你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么?”洛皇如何,龙禹不熟悉不好乱说。但是锦帝,龙禹十分肯定,锦帝绝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人,莫名其妙的天降灾祸,绝对没有就这么认了的说法。如果永夜真的将主意打到了锦帝身上,那么这事情,就没完。一气之下出兵灭了北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永夜笑了笑,不甚在意:“若是诅咒解除,我的族人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群人,你们除了认得我,又能找到谁?若能让族人摆脱诅咒,我这条命,何足挂齿。”当真是,豪情万丈,英雄气概。龙禹无言以对,如果说这一头的白发,过于白皙的皮肤,甚至绿色的眸子,都是诅咒的产物。那么一旦这些特征全部不在,确实,没有人能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一个北冥人,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无影无踪。“那么,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永夜举起酒杯:“一杯薄酒,借花献佛,祝各位一路顺风。”这杯酒,众人实在是都喝不下去。垂首片刻,九方夏端了酒杯站起来,往永夜身边走去:“这两个月,就有劳你照顾父皇了。”说着,一仰头:“先干为敬。”“好说。”永夜笑笑,也举杯仰头。便在这一瞬,九方夏突然地往前冲过去,袖子中刀光一闪,是一柄锋利的匕首。这永夜的武功虽然看不出高下,但是反应极快,酒刚触着嘴唇便察觉九方夏的攻势,手臂伸长在桌案上一推,整个人往后退开三丈,同时口中一声呼和。几道人影从外面破门而入,是外面守卫的士兵,面色扭曲,打着兵器二话不说的像完颜长风,龙禹身上招呼。可惜永夜对完颜长风他们的战斗力还是估算的有些偏差,其实准确的说,他以为洛皇在自己手中,他们是万万不敢和自己动手的。却没想到,这些人,却没有什么不敢的。永夜这一声呼和之后,从门外一下子冲进来数十名侍卫,墨离并未起身,只是手按在腰侧剑柄,一手将龙禹拉在自己身后,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完颜长风却是一步往前,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那把解语长剑,人跃在空中,不过刷刷几剑,冲进来的侍卫便纷纷的落下地来。兵器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和人落在地上沉重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但是,并没有一点呻吟或者惨叫的人声。龙禹细看了一眼,那些士兵落在地上以后,便再动也不动,开始的时候,身上半点伤痕也不见,不过慢慢的,从脖子上现出一道血线来,血线慢慢的清晰,渗出点点殷虹的血迹,裂开一道细细的,深深的伤口。龙禹轻叹一口气,这些人能够这样毫无痛楚的死去,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完颜长风几剑解决了冲进来的侍卫之后,从怀中掏出点什么,伸手扔进了屋子一角的炭火中,然后纵身扯落几纱幔帐子丢进去,又将桌上的酒坛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