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因为接受了老布拉格找来的记者采访,再把这一功劳抢到自己身上。
要想让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在英国出名,那么就必须要抓住英国人的自尊心。
刚刚恢复了金本位,英国佬们还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朝上国,在低温物理学的研究上,却被欧洲大陆上的一个小国荷兰,狠狠甩在后面了二三十年。
爽文应该怎么写?
先让配角跳脸,压制主角,让读者的情绪跟着一起压抑。
然后主角再开始装逼打脸,让读者们被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就能产生巨大的爽感。
在过去几百年里,荷兰人和英国人打了好几场仗,这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反派。
一个小反派,窃居低温物理学榜首位置三十多年,然后在老布拉格爵士的带领之下,戴维-法拉利实验室全体同仁知耻后勇,最终重新夺回了榜首宝座。
如果英国的报纸上能刊登这样一篇报道,那么读到新闻的民众,一定会把老布拉格,把戴维-法拉利实验室当成大英雄。
到那时候,别说是给实验室拉到更多的赞助,老布拉格说不定都能接受皇室的册封,从爵士变成有封号的勋爵,和他的前辈瑞利还有开尔文一样,那多光荣!
在他百年之后,小布拉格也能继承他的封号,成为二世。
“陈博士,你说的这种做法,真的可以吗?”
虽然陈慕武忽悠得很卖力,可是老布拉格还是拿不定主意。
“爵士,请您相信我。让我接受采访,对我来说不仅不是帮助,而且还可能招来一些麻烦。
“我现在身上的光环已经足够多了,发现铌的超导性这件事,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而且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物极必反’,如果我继续频繁地在公众面前曝光的话,非但不会获得更多的尊重,反而可能会招致别人的反感。
“请您别举拉马努金的那个例子,拉马努金之所以能在英国成为一段佳话,是因为他不幸英年早逝,虽然他的名气很大,但是取得的成就其实并不突出。
“我希望您能按我说的这么做,以实验室主任的身份,去接受记者们的采访。并且一定要强调,最近取得的这些成就,都是实验室全体人员的功劳,让英国在低温物理学上重回了世界之巅。至于我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成绩,就一句话带过吧,甚至最好提都别提。”
“可是这么抹黑荷兰人,是不是也不好?”
看着老布拉格举棋不定的样子,陈慕武心想,前几天你不是还在咒骂那些荷兰佬儿高价卖给我了仪器和气体吗?怎么现在就又开始担心起这个来了。
“爵士,这怎么能算是抹黑呢?只不过是陈述了一种事实,荷兰人确实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走到了英国的前面。”
发现金属铌的超导临界温度接近十开尔文,在物理学上来说,并不算什么重大的发现。
施汝为、陈慕武和奥本海默的那篇论文,也只是在莱顿大学和多伦多大学这两所主要研究超导的大学溅起来了小小的浪花。
铌虽然是临界温度最高的元素单质,可一旦人们的研究目标从单质转到化合物,这个纪录就会被很轻松地打破。
但这件事,却在英国舆论界造成了巨大的反响。
那些记者们在报道当中,还加上了对杜瓦爵士晚景凄凉的描述。
他打输了和膳魔师关于保温瓶的专利权官司,虽然膳魔师公司因为生产保温瓶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作为杜瓦瓶保温系统的发现者,杜瓦没能拿到一分钱的专利费。
他又因为没钱而告别了低温物理学研究,到最后郁郁而终。
这段描述很成功地引发了人们的共情,很多读者读到这里,都纷纷咒骂这家德国公司太不是个东西。
一夜之间,带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重回世界之巅的老布拉格,成为了英国的国民英雄。
甚至有关低温物理,有关超导的热度也跟着水涨船高,不亚于陈慕武的量子力学,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