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抬起手,慢慢地将红盖头扯下来,她松开手,红盖头掉在瞭地上。
她低头,稍稍弯身,对穆时行礼:
“穆仙尊,多谢您成全我的执念,还要再劳烦您一次——请您送我一程,让我去我该去的地方吧。”
穆时没有说话,她撑开瞭手中的伞。
碧玺的亡魂重新化为红雾,流淌向穆时撑开的伞中。
穆时收瞭伞,看瞭躺在地上的林阳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离开瞭林宅,大步向城外走去。
鬼君的车还停在城郊。
一身玄衣的幽州酆都之主坐在车外,手中拿著一本古书,眼眸掠过一列又一列文字,拿著书的那隻手的拇指捻著纸页,将古书翻过一页。
他在穆时靠近后抬起头:“回来瞭?”
穆时答道:“回来瞭。”
穆时伸手,将手中的伞递给他。
鬼君接过伞,随口问道:
“你没杀人吧?”
穆时回答道:
“没有,我是那种会对凡人下杀手的人吗?”
鬼君沉默地看著她。
穆时被注视著,好半晌,才说道:
“当年在悦城,我欲拔剑杀人,多谢你拦住瞭我。虽然那些人该死,但我若真的杀瞭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那时候,鬼君正在浮世一梦中,以贺兰遥的身份待在穆时身边。穆时气急,拔剑要杀人,贺兰遥怎么也不肯让她动手,他一介凡人,明明比穆时弱小很多,却硬是抓著她的手不肯撒开,手腕都扭青瞭。
贺兰遥当时的意思很清晰——
那一傢人该死,但修士若是拔剑杀瞭凡人,一定会毁瞭自己。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拦下穆时。
穆时心想,贺兰遥明明隻是个弱小的凡人,却救瞭她很多次。救瞭她的命,也救瞭她的前途。
“那种会被国法摘脑袋的人,不应该用自己手中的剑去杀呢?会髒瞭剑,更会髒瞭手,是一生也难以洗去的污迹。”
鬼君仔细瞧著穆时,似乎在思考什么,他话语停顿片刻,有些突然地追问道,
“穆时,你真的不打算要那个书生的命吗?”
“呵。”
穆时嗤笑一声,道,
“我们结伴同行的时间,加起来连两个月都不到,为什么你会对我有这种程度的瞭解?”
“我不会杀他,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所以他也不会自毁,但他活不瞭的。”
“这种事明谷主能预料到,孟宗主也能大致猜出,祝阁主就更不必说瞭。你的头脑很精明,但性情非常刚烈,这种事情并不难猜。”
鬼君又换瞭个话题,
“来酆都坐一坐吗?”
“不去瞭。”
穆时拿出委托书,递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