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元区】
‘世界在一棵树上。’
‘世界本身就是一棵树。’
‘我们都应该知道这一点,首先,树本身并不是一种具现化的物体,它只是一种代称,从根茎开始,沿着杆,然后蔓延到枝叶,分散,聚合,每一个步骤都在阐释世界本身的意义,以及构成。’
‘对于人而言,世界的本身比世界的概念更为重要,但除此之外呢?若是世界的概念比世界本身还要重要,那又应该是什么样的结果?赋予一个怎么样的概念,才能够描述出这个世界的模样,这个问题,暂且就放在这里吧。’
如果要让线描述一下她和杨木的关系,那应该就是朋友,只是朋友,正常的朋友,但是,对于线来说,杨木还是一个很好的‘跟随者’。
线自己也知道的,她的性格,她的本质,她那种不符合常理的控制欲,希望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思想,绝对不是一种正常人应该有的思想,尤其是在和杨木生活的这么多年来,这种思想愈演愈烈,伴随着一种时不时在脑海之中出现的声音,她知道,她应该是病了。
但那又怎么样?
她感受着在自己喉咙之中的腥甜,是啊,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能够让自己的能力配得上自己的思想,让自己‘能够做到的事’配得上自己所需要做的一切就可以了,就像现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遭受到了一点损伤,没关系,这都是必要的损失。
极简主义者。
极简主义者,能够指引出道路的魔女的收藏,现在,她给极简主义者的要求是,‘给杨木一扇门’,这里的门她使用了抽象的描述,不论那一扇门是什么样子的门,不论那一扇门的起始点和终点是哪里,只要门本身存在,就是一扇对于杨木有利的门。
而这种抽象的描述也会减少她需要承受的负担,根据他的尝试,越是不具备具象化的描述,就越能够接触到非自然的一面,脱离了现实存在的词汇往往更能够得到另一个世界的青睐,这也是线在过去的时光之中了解到的真实。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九龙,元区,第八区海洋王国。
耳畔有风和雨交织起来的声音,猛烈,嘈杂,除去这些,她几乎无法听见别的声音,只有时不时出现的惊呼声能够简短打破这嘈杂,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第八区海洋王国之外奔跑,逃离水母之树的覆盖范围。
现在米糕的状况是什么样子,线自然不会忘记去观察,确认了米糕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之后,确认了那用来包裹米糕身上的伤口的布还在,她就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逆流的水中。
她淋过雨,而且是暴风雨,她还记得那一次淋雨的时候,那些雨拍打在身上,哪怕只有一滴水的大小,汇聚而成的洪流也让她不由地感叹自然界的可怕,现在,这些逆流回去的水,也是一种另类的暴风雨,一种朝着天空飞去的暴风雨。
但和暴风雨不同,在这些逆流的水中,还夹杂着一些晶莹剔透的结晶——玻璃的碎片,是的,那破碎的玻璃缸,那破碎的巨大的玻璃缸,除去较为完整的部分,剩下有相当于部分破碎成了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碎屑,这些碎屑被水流裹挟,在穿过人体的时候,总能够在人的肌肤之上留下一道血痕。
新的画作正在绘制。
这一次的画作并不只是停留在画纸上,而是脱离了画纸的束缚,和那些水流一起朝着空中流动,那些黑色的线条在水流之中尤为明显,然后,在接触到‘某个东西’……不,应该说,在接触到‘某个地点’的时候,构成画作的线条消失了。
从某一个节点开始消失,从某一个部分开始消失,就像是进入到了什么东西之中。
魔女事件……这就是箱庭的锚点吗?
但是仅仅只是知道了锚点的位置是不够的,进入锚点需要一场仪式,而每一个锚点的仪式都各不相同,她现在也只是借助极简主义者的力量将这个魔女的锚点挖掘了出来,将锚点固定在了这里,由极简主义者的线条作为载体,将两个世界连接了起来。
不够,还是不够。
“米糕,帮我一把!”
她死死抓着手中的画纸,从黑色线条的另一端传来的拉力让她几乎无法控制住纸张在手中的稳定,而在这个时候,另一双手审了过来,帮助线一同握住了这一张纸,是米糕,此时的米糕的伤口依旧不是很稳定,隐约还能够看见新的血液正在流出。
“线姐!”米糕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喊叫的方式说出口的,“你能够‘看见’那些东西吗!”
“看不见。”线实话实说,她的脚步又是一个踉跄,线条的拉力、身体的破坏、逆流的水和这宛若暴风雨一样的环境,让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双脚,“我当然看不见。”
是啊,她确实‘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