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是大喊出生的,而也是这一次,她听见了回响,很近,非常近,应该说近在咫尺,就在自己头上很近的距离,她伸出手,手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只有各种水泥,那被破坏的水泥,她用自己的手指抓住那些水泥,然后,朝着上方攀登。
这一次,没有着力点。
如果说……如果就在自己的头上有什么东西的话,如果就在自己的头上的话,如果那一份可能性就在自己的头上的话,如果现在就此打住,选择后退,选择回到地面上的话,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她将自己踩着的那一根金属从已经稳定的结构之中取出,再将另一根金属挂在自己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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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不是稳定的着力点了。
没有任何防护,没有任何措施,就连最基本的皮肤都有很大一部分裸露在外,她的工具只有一根金属,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金属,反正足够坚硬,她将这一根金属插入到缝隙之中,然后借着这缝隙的力量让自己的整一个身躯向上。
在自己的思考结束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的本能在告诉她,向上爬。
她没有名字,她也没有给自己取过任何一个名字,她对自己的过去没有多少记忆,在自己记事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生活在这个充斥着灼热的地方,她唯一能够感受到冰冷这个词汇的时候,就是在这个电梯井之中攀爬的时候。
二十四个单位时间,她的二十四个单位时间由三个部分组成,在废弃物的山上寻找可以让自己生存下去的物件、睡眠、以及电梯井之中的攀爬,她想要离开这里,这重复的生存已经让她产生了抗拒,熔炉区的平均寿命很低,因为熔炉的存在,因为灼热环境的存在,那劳累的工作让所有人都已经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继续。
她伸出舌头,将流到自己脸颊上的汗水舔舐,再度向上了一点距离之后,她现在的双脚已经无法触及到任何一个着力点了,她将自己左手五指卡入到缝隙之中,让整一个左手承担起自己身体的重量,右手抓住那一根金属,卡入到新的缝隙之中。
随后,她调整那一根金属在缝隙之中的位置,无法做到百分之一百的契合,但若只是较为轻微的晃动,那是可以保证自己的平衡,她过去的十几年的经验都成为了此时她用于攀登的技术,她抓住那一根金属,深呼吸。
吸气,呼气。
然后双手全部握在金属上。
用这一根金属的力量将自己完全吊起,她抓住自己的双手,向上,在自己的身躯越过了金属所在的那一条线后,她立马伸出右手,朝着自己未探寻过的地方摸索,她需要一个缝隙,一个能够让她的手指抓住的缝隙。
……有。
她的右手抓住了缝隙,借着右手的力量,她让自己成功踩在了那一根金属上,她双手紧扣住缝隙,这个时候,她才敢开始喘气。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一种鸣叫声,那是因为体力的分配出现了变化导致的耳鸣,她让自己的身体贴在墙壁上,那冰冷的触感流入到她的身体之中,她感觉近了,很近了,她感觉,除了那耳鸣声之外,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夹杂在里面。
近在咫尺。
等到自己能够站在金属上,等到自己能够平稳站好之后,她用自己右手的食指擦过了左手上的手表——还好,还好……过去了五个单位时间,还要稍微多一点点,站稳了……站稳了。
她伸出手,再一次地想要触摸缝隙的存在。
但是,她的手在伸出一段距离的时候,触及到了一个东西。
并非水泥,而是一种带有一点点粗糙的,整体较为笔直的平面,她知道这种温度和触感,她从那些废弃物的山上挖掘出来的金属之中,就在她的头上。
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只蛀虫在城市之中爬行,它蚕食着过去弥留下来的一切,用自己蠕动的身躯一点点朝着自己所希冀的地方走去,拖动,攀爬,一步一步,在漫长的时间之中,属于蛀虫的道路也将会触及到某一个节点。
——城市的蛀虫,被城市所抛弃的存在,在这炽热的熔炉之中,只有所思考的和所向往的灯塔在看不见的地方散发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