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没什么,我是说在我们抓捕之前,已经有不少参与拆迁的人员趁乱溜走了,根据我们初步的查实,在出事点,是一个绰号叫小金毛的带的头,八个人冲进死者家里强拉出的人,这个人现在已经在逃了,要尽快抓捕……”秦高峰从纯刑警的角度说着,说完了,看看伍辰光没吭声,又是小声问了句:“我们……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不能老聚在这儿。”支队长不敢擅作主张,不但不做主张,而且推诿着让重案队等等看看,就是嘛,领导都还没表态,你让支队长怎么表态,于是支队长借故指挥着现场劝解工作,连这辆临时用作重案队预审的大巴也不靠近了。“哎,一级推一级呀,现在是在风头上,谁也不愿意出来,区政0府只来了信访办主任,房管局是一个人也没到场,拆迁公司找不着人,开发商说和他们无关,盖局正在请示市委、市政0府,不过恐怕结果还得推到咱们身上,让咱们处理……案子好查,事情难办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伍辰光眼睛的余光看着车窗外,数十辆警车现在又在盖局的指挥下沿着警戒线排成一线,把外来的车人都堵着,警戒线之外,打伞的、冒雨的群众,闪烁的车灯触目皆是,警戒线里,守着警0察和拆迁户同样狼狈,个个是湿淋淋没遮没掩在雨地里已经站了几个小时了等着解决问题。其实谁也知道什么都解决不了,可还是就这么干耗着……怎么办?伍辰光再回头看到秦高峰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最不想,也最想见到的人,霎时间愣住了……大勇误作怯“你!?……哦,倒把你忘了啊……”伍辰光一愣,随即想起了秦高峰在汇报的时候说到的是返城的简凡和肖成钢最初无意撞到了北深坊拆迁,光顾眼前的麻烦,倒还真没想起来这俩人。不管愿不愿见到,再见到的时候总有那么长者的关切在内,勉强笑了笑关心地问了句:“没受伤吧?”“没有,肖成钢和我一个同学受了点轻伤,我远远躲着呢。”简凡道。伍辰光无言地拍拍小伙的肩膀,摇摇头,半晌才说着:“学乖了啊,做得对……这可不是谁逞英雄的时候。”“是吗?伍书记,我怎么觉得你想逞英雄啊?”简凡随口一问,话里戏谑,瞬间让伍辰光感觉到如针刺一般不舒服,说话着扬着巴掌威胁:“什么?你再说一遍?”一扬起手,猛地省得这已经不是自己麾下的小警,简凡已经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小警,自己也不再是指挥着一群说话没地方的小警的队长了,这等威胁实在不合时宜,于是手有点尴尬地放下来,背到背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当然是逞英雄的话让伍辰光不舒服了,这几年伍书记的爱出风头的名不管是局里还是基层警0察里都爱这么摆活,不过都是背后说小话,这些话吧伍辰光倒有耳闻,也不在乎,不过同样的话从简凡的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很刺耳、很难听了,特别是这个一筹莫展的时候听到这话,感觉更是如此。一转身,简凡像故意一般又放大声音说着:“伍叔,说坏话的不一定是坏人,你教过我不要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而现在你在犯这个低级错误,你不是在处理一个危机事件,而是在展现你的个人领导魅力,有用么?再这么围堵下去,迟早要出乱了,怎么,你还能再把特警调过来镇压!?”伍辰光的脚步一停,正说到了心坎之上,正说到了最担心的事情上,一停再一侧头,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雨没下多大,可人越来越多,车已经绵延了一公里,一开车门充耳遍是各式各样的喇叭,这中间不但有拆迁户的三朋六友,同样被抓参加拆迁的人员估计也到场了,说得没错,再堵怕要出其他乱子。恐怕更大的乱子在现场之外,那才是最让伍辰光揪心的。没有介意简凡说什么展观领导魅力的话,脑子里却是灵光一现想起了曾经疑似某人在五洲造成的交通壅塞,回头沉声问着简凡:“哟?听你这口气,有什么想法?说说,让我换换脑筋。”“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简凡说了句,在车窗边上已经看了几个小时,湿漉漉的衣服被体温已经暖干了,看看秦高峰没说什么,再看看伍辰光随时准备抬步下车的样子,轻声说着:“把个人感情带到了工作里是因为目睹了这些恶行,可以理解,我相信在场的警0察里很多都是同样的感觉,恨不得把这些作恶的、幕后的全拉出去毙了……可是有用么?警0察就是警0察,不是救世主,站不到自己的位置上,连警0察都不合格……”这话听得更别扭,伍辰光一扬头不屑撇着嘴训斥了句:“说正题,别人有资格,你没资格评价警0察。”简凡也无所谓,鼻子里哼哼着,似有不屑,不过直接了当地说正题了:“很简单,撤掉警戒。”“什么?”伍辰光和秦高峰同时讶声道。“撤掉警戒……除了案发现场那一个小区域,其他都可以撤掉,这里现在不和普通的案发现场一样,警戒越严,会越让群众感觉警0察想藏着掖着点什么,你再捂得严点,到天亮敢有人传说是警0察把人打死了你们信不?警0察你管得了嫌疑人,还管得了所有人呀?”简凡连反诘带出馊主意,不过多有几分道理,听得秦高峰一吸气想着合不合适,不过已经体制内久了,习惯于服从,一想二想,又看上了伍辰光,伍辰光思来想去,脚步没有向前走,关上车门,干脆坐到大巴前座上,想了半晌,还是拿不定主意,撤的道理完全正确,可是根本没有可行性,一沉吟侧头问着:“下面呢?不会就光撤这么简单吧,要这么简单还用问你,市局党委会正在研究处理方法。”“是不能简单地撤,撤之前,大张旗鼓地把今天参与非法拆迁的人员押上警车,同时扣押这两辆大型机械和非法车辆,这是警0察份内的事,完全可以立即执行,之后可以扰乱公共治安的罪名对拆迁参加者和拆迁公司课以重罚,有扣押、有重罚就不怕他们不出面交涉,一出面交涉,警0察就站到了主动位置。”简凡说着,把生意上那套搬过来了,伍辰光细细咂摸着简凡的话,心里稍稍宽慰了几分,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接着再看现场挤挤攘攘的人群,问题又来:“那这些人呢?”“距这儿七公里就是九鼎休闲酒店,我建议把暂时无家可归的拆迁户安置到酒店居住,最起码今天要给他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后事可以慢慢谈,可燃眉之急必须解决,不但可以把群众安置在酒店,而且可以公开宣布警0察就是这样做的,且不论大家关心的事能不能处理吧,单就这种处理态度和对待群众的态度而言,警0察在民意上又占据到了主动位置。”简凡再来,听得伍辰光倒频频点头了,这个办法,似乎也可行,似乎也很简单。“大道理,谁也会讲,不会就这么简单人群一下子散了吧?”伍辰光终于挑到了一根刺,不料简凡马上应对着:“还要有多难,肇事的被抓走、受害的被安置,这儿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了,怎么?站在这儿淋雨呀?其实很简单,大家就在等着警0察给一个处理态度,为什么领导就都不愿意给呢?”一个很重很重的质问语气,霎时间让伍辰光愣了愣,盯着简凡,简凡无所畏惧在回敬着同样的眼光,秦高峰可不是当老好人的材料,只是不阴不阳地看着不作表态,唯有后面在审问俩个非法拆迁嫌疑人的刑警不自觉地停下了,悄悄地看着和伍书记争辩的简凡,暗地里竖着大拇指:丫的,真牛掰,冲对领导这态度,咱就比不上人家…………………………“那这个呢?”过了片刻,伍辰光指指副驾上的笔记本电脑,说的是网络,所指自然是舆论,一说这个恐怕是最难的,伍辰光有点气结地说着:“你想得有点简单了,我也跟你明说,处理这事有得是办法,但没有一个好办法,你说的对,警0察就是警0察,不是救世主,职权之外的事警0察也没治……现在局党委最关心的是舆论问题,这件事外泄出去的视频和网络刚刚出来的文字,矛头统一指向警0察了,这将给全市警务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甚至于会影响很长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