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半晌才止住了,不过跟着心里沉,呀?蒋姐这不也跟着倒霉了?一想起蒋迪佳,简凡的心一下子高兴不起来了,一想起上午见到蒋姐那份让人顾怜的憔悴,简凡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不但高兴不起来,心跟着越沉越低……在乌龙,在九鼎、在五洲,还有不久前在这里,俩人点点滴滴的记忆还是那样清晰,聘聘婷婷、飘飘裙裾、笑容可人的蒋姐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印象颇佳,即便是最后一次被调戏了,简凡仍然对蒋迪佳没有什么怨念,毕竟俩人本没什么交集,要错也是自己异想天开了。蒋迪佳和他们不一样。简凡突然泛起个怪怪的想法,在蒋姐身上最起码看不到富二代那种飞扬跋扈的影子、最起码看不到那种娇滴滴弱不经风的矫揉造作,最起码……最起码蒋姐很善良,主动找着自己要来给一部分补偿。最起码比她哥,比九鼎这群货色都要强。哎哟,这事闹的。九鼎失火,殃及蒋姐了,简凡隐隐地有几分愧意,如果仅仅是九鼎这个酒店、如果仅仅是蒋九鼎本人,没准这时会站这里幸灾乐祸地看笑话,可现在,好像怎么也笑不起来了。恍惚间,仿佛又看到蒋迪佳哭喊在火场里、哭喊着紧紧地攒着自己的衣角,俩个人狼狈地爬着上楼梯;仿佛又想起了,火场里走出来,欢喜欲狂的蒋姐搂着自己在兴奋地大喊大叫;仿佛,仿佛还有那一夜,一吻三十万的倾情……“咂咂……这事,蒋九鼎活该他倒霉,可蒋姐,我帮不上她呀?……算了,咱看看去。”简凡无法说出自己的这种感觉了,就着路沿离九鼎还有一段距离停好车,拍门下车,朝着九鼎缓缓走来。场面比预想中还要乱,通向门厅停车场已经是污七八糟一大片,好像是用漆画的“还钱”、“赔偿”、“蒋九鼎大骗子”之类的话,停车场没停车,可扔下的易拉罐、塑料瓶、废报纸琳琅满目,简直像一个没有清理干净的垃圾场。简凡看得不禁哑然失笑,八成是下线上当受骗的销售商在这里搞的事,不知道别人能不能预料到这个结果,反正简凡觉得,自己是睡上七八年,做梦也梦不到这种哭笑不得的后果。乱像不仅于此,场子上早已没有平时来回巡逻的保安,快走近门厅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看不到穿着红旗袍的服务员,代替她们的是一群穿着大裤衩的、趿着人字拖鞋的、身着大褂子和干脆光膀子的,一干老爷们聚着抽烟的、就着瓶子喝啤酒的,坐在台阶上打扑克的,抽着喝着玩着,回头一擤鼻涕,跟着就是呸呸吐着痰。丫的,这那里还是休闲酒店,简直要成骡马大店了。简凡心里暗暗地想着,偷笑着。刚走到门口不远,人群里一位面带几分凶相的络腮胡子扯着嗓子喊着:“嗨嗨……去其他地方住吧,这儿关门了……”简凡不理不睬,前行了几步走到了台阶边上,盯着那位发话的,稳稳说道:“我不住店,我找人,不行呀?”不过是一群想要回投资的销售商,方法过激了点。简凡倒没有在意,像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前几年因为非法吸呐民间资本的一案子,有几千人围着市政府,那场面才叫壮观呢。这些人倒没阻拦,好像看简凡也不像找事的,看了一眼该干嘛的还干嘛。简凡就着人群的空隙往里走,猛地和人群里的某一位一对眼,那人像做贼被抓一般,捂着脸往后藏。“啊!?迷糊……嗨,你装什么呢?”简凡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盛唐的小保安,不知道怎么穿成了小痞子德性钻在人群里玩。那小迷糊咪着对小眼看躲无可躲,讪讪站出来笑着说道:“哎,小简哥,您……您也来玩呀?”“这怎么了?”“哎哟,没事,蒋九鼎不骗了下面好多家钱,都聚在这儿等着他给钱呢?”“他不躲医院里了吗?”“是啊,可他还没还钱呢?”“噢……”简凡问了句,几分狐疑,现在倒觉得自己比这个小迷糊还迷糊了。正诧异的时候,更吃惊的人出来了,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站到面前,呲笑着:“锅哥,还认识我不。”“啊!?地雷,郝建雷?你……你怎么也钻这儿了?”简凡吃惊地道,黑乎乎的小子,可不是乌龙县当协警的同伴是谁,比原来更黑了几分。“嘿嘿……我认识迷糊哥,我在这儿玩呢。”郝建雷要说什么,旁边迷糊捅了捅,赶紧地改口了,不过见了简凡明显有点喜出望外。拉着简凡道:“哎,锅哥,你怎么也来这儿来了。”“我来找个熟人……你呢,什么时候来的太原,怎么也不去找我。”“嘿嘿,派出所把我们几个开了,没地儿去,就来太原找工作来了。”“开了?什么时候的事?”“没几天。”“那他们几个呢?”“炭锤和我一起来了,黑蛋跟他爹卖豆腐去了。”“噢,那你们找着工作了么?”“找着了,当保安呢。”“呵呵……好好……给我电话,我回头找你。”俩人叙了几句,留了电话,派出所的协警队伍换人倒没什么稀罕,听说小地雷找着工作了,简凡也跟着高兴。小迷糊喊着自己人、自己人,殷勤地给简凡分开人群,回头还恬笑着告别。嘶……简凡看看门口堵得这么多人,直拍脑门子,好像这事里透着邪性,怎么盛唐里的小保安也凑热闹?难道是唐大头也在这里面捣鬼?可再细看人群也不像,里面明显还有几个人,一听就是外地口音,不像太原人说话。想了半天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再看大厅里,傻坐着几个保安,也是百无聊赖地爬在大理石柜上,好像这两方是冲突,也不像冲突;是对峙,可也不太像对峙……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简凡狐疑地看着四周,外面一片狼籍,而厅里却是毫发无伤,就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般。正想着,电梯里出来了位熟人,却是张凯,急步迎了上来,客气地招呼着:“小凡,小凡,怎么来也不通知一声?”“呵呵……我路过。”简凡笑着应了句,指指外面:“张副总,这……怎么了?”“哎,堵着门要退钱、要赔偿的呗。”张凯叹了一口气,跟着不无希翼地问道:“小凡,你……你有办法了?……我们以前是对不起你,可我们这不是也遭罪了么?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不管怎么着,我也满足你……”“算了,我路过,我真解决不了。我还是走吧。”简凡一看这阵势,怕是不好善了了,悻悻地转身,借自己几个脑袋也解决不了。“别……小凡,蒋总妹妹在上面等你,你难道不想见见?”张凯猛地说了句。简凡讶声问:“不是吧?她知道我来了?”“她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在监控上看到你了,是她让我来请你的。”张凯解释道,不过并没有拦着简凡,或许现在对简凡并不抱什么希望。“好吧,看看去。”简凡想了想,跟着张凯,俩人进了电梯……涟涟泪成行九鼎里笼罩着悲观的气氛,有气无力的保安、面带忧色的服务员、一脸哭丧的中层,反正就是不见几个客人,据张凯说,这事已经一周了,现在这社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那么一群爷们堵在门口逼钱要债,怕是等闲不敢有客上门了,即便有估计也要被吓跑。从电梯到楼层,张凯喋喋不休地说上了,好像还有搏取简凡同情的意思一般:“哎,你看这事弄得,法院告了不说,媒体跟着瞎掺合,一调解吧,他们就狮子大开口,恨不得让九鼎关门他们才罢休,挣钱的时候都不吭声,稍赔了一点,就都打上门来了……哎,你看这事闹得,当初我就和蒋总说,咱们把配方藏着掖着,细水长流,可他不听,非要铺大摊子赚大钱……哎,你看这事闹得,收拾不住了吧,人都躺医院里,钱算个啥,老董事长也被气病了,可知道后悔了吧,三天两头催着我们找你,说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都没办法伸着脸去见你去,见了也是自取其辱……哎,你看这事闹得,怎么就没有相信你的话呢,要是早听你一句,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