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你前脚刚走,秀王和隆庆公主就闹起了肚痛,怕不是借机谋害皇嗣吧?”灵香登即变了脸色,明白这是早早铺开了网,只等青萝从南海子回来,来这儿自投罗网。青萝心中亦是了然,当下不慌不忙,微微笑道:“宸妃娘娘说笑了,我连着看望秀王和隆庆公主那么多天,他们两个都没事,偏偏一去南海子,他们便有了事,怕不是有人借机诬陷吧?”宸妃冷哼一声,不与她在此节过多纠缠,另辟新径:“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私进昭俭宫就是不对,身为妃嫔,却不把宫规放在眼里——”“娘娘误会。”青萝轻笑着打断,“妾并非不把宫规放在眼里,只是心系龙嗣,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娘娘既觉不妥,那妾就自行向万岁请罪去。万岁宽仁,又一向希望后宫和睦相处,想来这种友善之举,他也不会怪罪什么。”“不枉是说书的,和嫔娘娘这张嘴皮子就是利索。心系龙嗣嘛,自然情有可原,只是——”宸妃轻轻瞟向灵香,唇角一勾:“身为五品女官,却在宫中大行贿赂之风,司正,该怎么罚呀?”司正冷冷道:“明知故犯,该打三十大板。”灵香一惊,扑通一声跪下,忙道:“奴婢贿赂,也是为了让和嫔娘娘快点见到秀王和隆庆公主,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宸妃娘娘明察呀。”“好心?”宸妃面露讥讽,“守门的不让见,和嫔去求一求万岁便是,用得着你多此一举,带坏宫里的风气?怎地,难道你是觉得万岁性子不够宽仁,不会允准和嫔吗?”“这,这——”灵香语噎。青萝上前一步,挡在灵香前面:“此事是妾命她去做的,千错万错,都是妾一时疏忽犯下的错,宸妃娘娘要罚,就罚妾吧。”碍着皇帝,宸妃不敢对她下狠手,可对灵香就无所顾忌了。不管她对朱祁镇而言,有多么独一无二,都不足以让他去在意一个女官的死活。这事,她只能抗下。“好。”宸妃微微冷笑,“和嫔既认了,那就禁足两个月,面壁思过,以后再不许来昭俭宫。”青萝忍下心中怒气,硬着头皮行了一礼:“娘娘教训的是,妾再不会犯了。”宸妃这才感到满意,袅袅娜娜的转身,施施然离去。过了转角,司正忍不住道:“娘娘从前与和嫔不也曾联手过么?为何要化友为敌,针锋相对呢?”交易宸妃叹了口气:“她是女官时,我与她没有利益之争,自然无需处处提防,可她一旦成了妃嫔,便不一样了。”“成了妃嫔又如何?娘娘不是说,万岁之所以宠她,是因为景泰的缘故。既有此节,那万岁再宠,也不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娘娘又何须忌惮?”宸妃停住脚步,抬首望向远处的长乐宫,幽幽道:“万岁是不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可万岁会立皇贵妃的孩子为太子。”司正愈发不解:“可皇贵妃相中了您的孩子成为她的孩子,万岁自然属意您的孩子为太子呀。”“是呀。”宸妃唇角勾起讽笑,“皇贵妃相中哪个孩子,万岁就会想立哪个孩子,倘若——皇贵妃相中了元青萝的孩子呢?”司正神情一动:“您的意思是——”
“她与元青萝到底是结拜过的情谊,况且她们之间并无仇怨,难保哪日两人不会重修旧好,若到那时,元青萝又收养了秀王,你猜猜看,她会不会踹开我,转而与元青萝一起抚养呢?”司正恍然:“怪道那会儿尚明心踩在元青萝头上时,皇贵妃几次三番的霸着万岁,不给尚明心机会,原来是暗戳戳的给元青萝出气呢。”“过河拆桥是常事,为防她拆了我这座桥——”宸妃顿了一顿,眸底流出凉丝丝的寒意:“元青萝那里,就绝不能有孩子。”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新的变数。青萝结束禁足的那天,灵香与她分享了近来的情况:“秀王和隆庆公主的奶娘全被换了,尚功局的杨姝也挨了罚,轻易不能走动。最气人的是,宸妃不让你见他们,却安排黎才人和淑婕妤去探望,还频频在万岁那里提及,明摆着是要趁火打劫,夺人之美!”青萝沉吟片刻,咬牙道:“那就来个釜底抽薪。”“怎么抽?”“给胡尚食带句话,尚寝局,尚食局,都给我睁大了眼睛,盯死了黎莎和尹美淑,务必给我找出她们的错处来。”“是。”灵香应下,想了想又道:“可我听说黎才人和淑婕妤对秀王兄妹俩也挺好的,这些日子打成了一片,再这样下去,怕是兄妹俩对她们的感情会越来越深,便是你找出了错处,也无济于事。”青萝蹙额:“还是得去见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嗯。”灵香点头,“小孩子本就忘性大,你再不去,过不多久,怕是要将你忘个没影了。宸妃既不让你见,要不去找万岁说说?”青萝摇摇头:“我在他心里的份量太特别,现下去找他,怕是太刻意,他未必会许我。”“那怎么办?”青萝微微一笑:“宸妃不让我见,那就找个能让我见的,反正这后宫,又不是她一个人在管。”“周贵妃?”灵香眼睛一亮,可转念一想,瞬间又黯了下去,道:“咱们与她结怨已久,虽说上次因宸妃联手了一次,可涉及皇嗣,她会出手相助吗?”“她定然不会。”青萝慢步到窗前,遥望着钦安殿的方向,小脑袋轻轻靠在窗棱上,心底荡起一圈涟漪:“不过周辰安——也许会?”钦安殿。五月,正是丁香花开得最盛的时节。青萝一踏进院门,香气便扑面袭来,浓郁芬芳,沁人心脾。抬首望去,晶莹如雪的小白花挤在碧翠的枝叶间,层层叠叠,密密匝匝,远远瞧去,犹如一团团柔软的云朵,飘浮在嫩绿的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摇晃。而那纵横交错的花枝下,是一个舞剑的身影。剑光如电,衣袂翩跹,俊美的道士身姿矫健轻捷,在洁白浓密的花丛映衬下,仿佛乘风穿梭于云间,足不沾尘,飘然若仙。只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里,却似乎蕴藏了深深的苦恼,手中的那把宝剑不过是他挥洒情绪的工具,心底的所有烦闷与忧愁,皆自剑尖流泻而出。剑锋过处,簇拥的花瓣被剑气劈为两半,雨点般轻轻洒落下来。飘飘荡荡,晃晃悠悠。美丽的花雨之中,年轻道士清姿卓然,惊鸿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