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过去了,她待我还是八九不离十的好。
可那份好早已流失了初遇时的味道,又不得不拿很多别的东西来填补。
——她的厌倦。她的疏离。她的……勉强。
这一切,都越来越成为我的折磨。
我很害怕,区区二十年我就几乎摸不到她的爱意了,若再过三十年、四十年……等我背也驼了,牙齿也掉了,鬓发也斑白了,我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我受不住,所以离开了。
……
我真不该奢望她来追我的。
因为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苏槿说的都是既往之事。可温苓很清楚,那恐怕就是她的将来。
向来单纯又无畏的她,多少次九死一生都挺了过来,这一刻却无法自已地慌了。
“婆婆,我……我该怎么办?”她眼圈红了。
“你和我不一样。”苏槿道,“你还有的选。”
放下也好,放不下也罢。
只是别像我一样,为那不值当的老长虫,耿耿于怀了一辈子。
“唉,你这老长虫啊……”温苓喃喃唤着,勾了勾沉睡中巳娘的下巴。
回客栈这一路,她已经想清楚了。
她并不想苛责巳娘。
这常仙儿长生不老,且秉性风流,怎么可能永生永世都锁在一人身上。
别说永生永世了,就连一坛黄酒,她都等不起二十年的。
毕竟酒越酿越香,人却是越过越旧。
她连酒都等不起,又拿什么陪自己朝朝暮暮。
温苓不想强蛇所难,但也决不委屈自己。
与其痴等一个异想天开的结果,不如趁着尚能自拔之时,早早断了这仙与凡的孽缘。
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有情爱可言。
正因温苓去意已决,才为仙祖搬出她馋了很久的新酒,烧了一锅她最爱吃的癞蛤蟆,还狼吞虎咽占了她大半宿的便宜。
她甚至,心里还存了一点侥幸,又问了一次她与她的将来。
只可惜,并没有问出满意的答案。
“仙祖……”她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口。睡梦里的巳娘还当是卿卿我我的甜蜜,不自觉地追上吻作回敬。
温苓的眼泪登时就断了线。
……那是她爱切心骨的老祖宗呀,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痛呢。
可是痛又能怎么办。
痛不能让她长生不死,痛改变不了仙凡相错的夙命。
她抹去泪痕,倔强地爬出了她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