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里的湿凉,一溃千里。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这样一句话,她从来不敢奢望,哪怕是熬过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从她伤害了无数次的姑娘口中,对她这么说出来。
可偏就在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她听见了。
……真真切切地,听见了。
她终于肯扳正自己的目光,与她对望。
那双清澈雪亮的眸子呀,曾照见山河日月,曾照见春华冬雪,也曾照见人世间无穷尽的贪嗔痴怨,善恶悲欢……
终究是望穿二十年的腥风血雨,照见了心上人的眼底。
——是真到不能再真的情意。
“霜儿。”
小满的唇角颤了颤,又忐忑不安地弯起。
“你能原谅我吗?”
十四霜呆了一瞬间。
……猛一下扑进她怀里。
油纸伞被撞落在地,水洼里溅染了草叶与青泥。
纷飞的雨丝里,她的唇小心翼翼扬起,她的唇急不可耐地俯下。她吻过来,她又加倍地吻回去。你来我往处,恨不能将彼此窒息。
风更凶了,雨更密了。湿透的发丝乱沾在芳华如昔的脸颊,衣裙也吸了水紧贴着彼此的窈窕。仿佛是来自天公的嫉妒,恨它无论怎样的雨横风狂,都比不过相爱之人一记久别重逢的深吻。
小满依依不舍放过少女的红唇,喘着粗气,低着声:“走,回客栈。”
白驹客栈,东苑回廊。
檐铃悠悠地响,雨淅淅索索在下。
“砰——”一声闷响,十四霜被小满按住肩,抵在廊道的漆柱上。
震得瓦梁上的雨水泼下来好些。
平时最腼腆的少女,此刻也刹不住野性了。指尖的剑气划开她的衣领,滑脱的衣襟在丰满处摇摇欲坠。她吻她颈间那道亲自勾勒的血痕,又吻她因呼吸太急而时浅时深的锁骨,再吻她胸口悬着的那一枚金蝴蝶的吊坠。
她把那颗金蝴蝶咬在齿间,似咬住自己仅剩的理智,问小满:“哪一间?”
但小满比她更不剩什么理智了。一边继续藕断丝连的吻,一边搪塞:“忘了。”
……
回廊外的风雨节节败退,回廊内的声色越发浓艳。
剧痛与销魂分不清彼此,血和水缠绵着流了一地。
羲和峰。
上是浅白的雨雾,下是深青的旧土。
多少年兴亡与爱恨,都埋葬在这片湿了雨的废墟里。
“萧姐姐,上药。”
子夜旋开白瓷药瓶的木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