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以为,于人于己,这句无奈都已毁杀了所有的退路。
却万万想不到,鬼王会道出那样的回答:“假如,她能记起来呢?”
“什么?”花不二又一懵。
魔罗顿了一下,字字咬得深沉:“假如她记起了前世,假如她还能做回你的夫人,你会……”
她本想问“你会怎生取舍”,可又觉着相比于容玉,自己怎配问出这“取舍”二字。唇边闪过一抹苦笑,改口成:“你愿意跟她走么?”
“我……”花不二还未转过弯儿来,就见魔罗伸手入怀,将一个掌心大的物事,送到她的面前。
柳木匣子缓缓打开,里面盛着一颗清灿灿的夜明珠。
——半似脂玉,半似蚌珠,流光璀璨,异彩非常。
“这是……”花不二记忆犹新。
这颗夜明珠,她是顶眼熟的。
分明就是蛮蛮的毡房里,藏得最小心、最珍重的至宝。
魔罗垂下杏眼,额边一缕鬈发轻盈地晃了晃。
“这是,容玉的记忆。”
这……
花不二全然傻了。
听闻的第一瞬,她想到的竟不是前世的三从四德,更不是这记忆还给夫人之后,她将怎样同她再续前缘。
而是,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个除夕夜。
当她藏起那颗夜明珠,谎称丢进了河沟里时……
蛮蛮那张惨白的脸,焦急、绝望,仿佛是失掉了比命还贵重一万倍的无价之宝。
原来,这夜明珠不是别的……
是曾经,她对她最大的亏欠。
也是今日,她对她最大的成全。
“大人——”花不二的心彻底乱了。
“拿去罢。”魔罗扣上匣子,塞进花不二手里,“送进她的三魂七魄,她又是你的夫人了。”
“我……”花不二傻傻接在手里,正不知如何是好,不远处传来萧凰的呼唤声:“出发么?”
余光一扫,夜萧二人已是站在洞门前,整装待发。
“快走啊。”魔罗在她肩头轻轻一推。
地砖缝里钻出彼岸花丝,又把花不二往前拽了好几步,离夜萧二人更近了些。
花不二一时间浑无头绪,僵硬的似个人偶,任由脚下的彼岸花倔强地向前引着,引着……
掌心里的夜明珠忽冷忽热,一时间令她恍惚了魂魄:洞门前的子夜似换上了素衣青裳,浅胭脂,轻罗扇,堕马髻,白玉簪,勾着温润而雍容的笑意,唤她一声阔别两世的“花花”。
可同一时,她又听到身后魔罗的告别:“花。”
她转过魂身,仿佛望见一片苍茫草原,蛮蛮站在她与她的穹庐前,牵着那匹雪白的玉狮子马,杏眼闪烁在天水风月间。
笑靥里含着湿润,她终向她坦言:
“草原上的你,是我生前死后,唯一的欢喜。”
花不二心魂大震,差点脱口而出:“蛮……”
可才吐出半个字,彼岸花就散开数尺鬼焰,是鬼王或是蛮蛮,都在刹那间魂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