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我会畏惧,可我却笑得风轻云淡。
生前经历过十八重地狱的人,又怎会怕什么魂飞魄散?
她不知我为何要笑,紧了紧三寸红,又说:“你可以弃了怨念,到酆都城去转生。也可以随我去修仙,济世救人,守护社稷苍生。”
我笑得更悲凉了。
“渡化我……”
“你怎么今日才想着渡化我呢。”
她默了默,似在思索我话里何意。
我魂身颤了颤,颈间裂开一道深痕——是我被那群畜生吊在树上时,勒断了的。
死前的骨肉早已分离了,我便身形不动,也能轻易地转过脸来,笑吟吟望着近处的小狐狸。
我能看到,她金黄的瞳仁里惊起一丝波澜。
“当我在雪夜里冻着,饿着,被那群畜生拖出来,殴打到活活痛死,又被吊在树上示众时……
“你在哪里?”
边说着,我身上的轻绸蟒缎边凋零下去,变成不足蔽体的脏衣烂衫。
裸露的肌肤上,也爬满了触目惊心的青紫与血痕。
“当我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整整两年,被唾骂,被凌虐,被奸辱,日复一日地生不如死时……
“你在哪里!
“当我在出嫁路上被恶贼掳入山村,当那烽火绵延烧遍汉戎边界,当乞颜族的铁蹄染红吐护真河畔的草原时——
“你又在哪里!”
“在我生而为人的十九年里,我不曾有一次见过你。
“怎么我做鬼才十余日,你竟好心来渡化我了?”
她稳如磐石的手腕被我质问得一抖。
三寸红也在不知不觉间收回了寸许。
瞳目里,是千年修为也遮不去的惊惶。
而我,步步紧逼。
“说什么济世救人,守护社稷苍生……”
“你敢不敢走到那地窖外面,敢不敢睁开眼瞧一瞧——
“你济的是什么世,救的是什么人,社稷是什么社稷,苍生又是什么苍生!
“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看一看我的生前死后,你敢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