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声笑叹,短短几字拐出诱人的弯儿:“圆房呀。”
花容(三)
我一声笑叹,短短几字拐出诱人的弯儿:“圆房呀。”
“你……住口!”她猝不及防动了怒,呵斥我道:“你我皆为女子,何出此荒诞之言?”
“好好好,不圆就不圆。”我知她是温驯惯了的小羊羔,不急着一时就勾出野性来。言辞里退让着,我又举起那玉如意,“今夜先揭了盖头,改日再圆房。”
她没接应,想是前一时怒气未消,呼吸也比方才乱了几分。
我歪过脑袋,对她撒娇卖软:“夫人这盖头一日不揭,我就一日不出门,一日不吃饭,在这洞房里活活饿死,岂不可怜?”
这一招果然奏效,她纵使再不情愿,也只好接过那玉如意,杆头在红纱下一抵,将那块盖头掀展开来。
红影消逝,淡香拂面,我定定凝望着才与我“完婚”的夫人——
六年不见,依旧是柳叶眉,瑞凤眼,绛樱唇,依旧是那样的温润秀雅,大气雍容。
我看见那双瑞凤眼里,倒映出我的华妆喜服,又被眼波漾出暧昧的风澜。烛光描过她的脸颊,勾勒出不知所以起的红晕。
——倘若她不曾欲盖弥彰地转过身子,我还真不会怀疑,那抹红晕就只是喜庆的烛光而已。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下床起身,从背后贴近她的耳边:“你我皆为女子,夫人……又何故脸红?”
她的气息呛了一下,什么话也不说,只快步走到门边,开门落荒而去。
没过多会儿,我娘回来了。
回来这副模样,却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不知她在新来的姨娘那儿受了什么气,脸都气白了,走路也有点不稳,小翠还要战战兢兢在一旁搀扶。
我眼睛最快,一来便瞧见她手里红艳艳的新娘盖头,指了指道:“娘,这个……”
我娘好像才发觉自己一路都攥着这个东西,满脸生出恼火和嫌恶,把那红纱往地下一扔,怒向众仆妇道:“哪里找的媒婆,弄来这么个装疯卖傻的娼妇?”
众人忙垂下头,心惊胆战不敢言声。
因我娘从来都是极好的脾气,对待下人一向是温良宽厚,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肝火,真不知这新来的花姨娘是个什么无法无天的货色,竟把她惹至如此境地?
小翠连忙安顿我娘坐好,又是端茶又是捶背,劝慰道:“夫人息怒。一个侍妾而已,实在不合心意,将她逐出家门便是。”
我娘揉了揉太阳穴,无声叹了口气。
虽说正妻处置侍妾天经地义,但我娘是个重声誉、多顾虑的人。毕竟花姨娘已经抬进来了,倘若隔日就撵出去,恐怕惹人闲话,说她妒忌宠妾美貌、不顾宫家的子孙香火……云云,实在不佳。
众人都呆若木鸡等在一旁,不知我娘要怎么发落。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又响起娇滴滴的一声唤:“夫人——”
花姨娘这一声风月劲儿太足,丫鬟仆妇都听得面面相觑。尴尬一会儿,我娘居然开口了,肃然应了声:“进。”
两扇门慢悠悠地拉开了,花姨娘于众目睽睽之下曼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