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是至高无上,是独一无二。
我为人间不二法。
为你裙下,不二臣。
花容(二)
茶水烧开了。
宫颜拎起铜壶,为每个人斟了一盏热茶。
铜壶搁回炉子上,火焰时明时晦,水雾时淡时浓。
宫颜坐上禅椅,手里捏着念珠,缓缓道来。
从我能记事起,我爹和我娘一直挺和睦的。
我爹话少,为人沉肃威严。他常年不回家,要么在羲和峰料理门派,要么奔往九州办差,只有来汉京入朝面圣之余,才顺路回府看看我们母女。
我娘是名门闺秀,亦是众所称道的良母贤妻。她温柔,贞静,知书识礼,矜持有节,极少流露悲欢喜怒,而且持家有道,府里的地亩钱粮、人口执事、祭祀供给……无不打点有序,从不需我爹操一点心。
我爹我娘虽然聚少离多,但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吵架红脸的时候。
怎么说呢,她和他的确十分和睦,但似乎……有点太和睦了。
似乎除了和睦,就再也没有旁的了。
我娘生我时落了病根,也找了不少郎中来看,但都说肾气有损,不宜再主胞胎。我娘担心断了宫家的子嗣,于是在我四岁那年,开始到处寻问媒人,想为我爹爹纳一房妾室。
花不二手心里鬼火一涌,变出生前佩戴的瑶簪、玉坠儿、金璎珞、玫瑰佩……满满一把的珍宝首饰,极是瑰丽夺目。
那年我已是汉京响当当的花魁,听闻宫家的尊夫人代夫纳宠,当即拿出白银千两、金珠无数,把汉京城的三姑六婆打点个遍。说媒的得了油水,个个抢着往容玉面前牵线搭桥,把我夸吹得上天入地,这桩婚事风风火火敲成了定局。
媒婆代容玉传话,称夫主暂在他乡,等他来日回京,再商议婚期也不迟。
我说不必。
车轿我自己备,嫁妆我自己带,酒席想摆就摆,不摆也无妨,夫人什么也不用费心,只管等着圆房就行了。
媒婆没听明白,问我夫君都不在汉京,这要怎么圆房?
我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即日入嫁。
花姨娘嫁进门那日,正值初暑孟夏。
我还记得那天,天是晴的,风是热的,满园子都是翠的。日暮是红的,树上新开的合欢花是红的,楼阁张贴的囍字也是红的。
我娘张罗了宴席,邀来一些个亲戚女眷,官家媵嫱,连同府里一众丫鬟老婆,趁着喜日子一块儿热闹热闹。
天色太晒,姊妹妇人们都聚在树荫底下,边乘凉边寒暄谈笑。我只羡慕树上的花朵可爱,便央着娘亲的贴身丫鬟、带我长大的小翠姐姐,将我抱起坐在她肩头,伸手去摘枝头的合欢花。
我摇摇晃晃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够到最矮的树枝,“嚓”折下一朵合欢花。就在这时,角门影壁外响起喧天的锣鼓,我好奇地投去目光,只见一顶红灿灿的大花轿气昂昂抬进庭院,沿着甬路直奔仪门穿堂。
许是这花轿太过风光,众人惊异啧叹之余,亦有闲言说这妾室自视太高,才进门就摆出这副贵态,怕不是有意要压尊夫人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