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俯到她面前,握住她冻僵的手:“子夜,还不回家么。”
子夜醉得太深,不知所谓地皱起眉头,执拗地答了声:“……还债。”
白狐没再多话。
她脱下背后的斗篷,盖在小徒弟紧紧蜷缩的身躯上。随后整敛长衣,在徒儿身边盘膝而坐。
……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
夜将子时,城里放起了铁花焰火。
一年中仅有的欢腾与绚丽掩盖了漫长的昏黑,错染了雪色,惊扰了月光,笼罩在师徒二人的眉目间。
——转瞬后,消散不见。
塞北。
骏马喷了两声疲惫的响鼻。缰绳绕了几绕,随手丢在木桩上。
蛮蛮携满身的霜尘与绝望,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回到了毡房里。
一进屋,远远就被闪耀的珠光晃了下眼睛。她愕然抬眸,却见花不二趴在毛毯里睡得人事不知,垂下的手心里,正握着那一颗苦寻了大半夜的夜明珠。
她身形一闪,站到她面前,先伏下身去,探了探她的心口,确知无恙,才极小心地伸去指尖,拈住了那颗失而复得——或是从来也不曾丢失的夜明珠。
可就在她想要偷偷拿走明珠时,花不二的掌心抖了一下,沉睡间艳唇微启,低低唤了一声:“……夫人。”
蛮蛮的手凝住了。
——仿佛一瞬之间,丧失了所有的气力。
她跪坐在床前,肩头塌下去,面容也低垂着,鬓边一绺鬈发摇曳在残余的火光里。
双臂无力地抬起来,一手扶着对方的手腕,另一手托住她的五指——
轻轻慢慢地,将那颗夜明珠紧扣在花不二的掌心里。
“啪嗒……啪嗒……”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打湿了花不二浑然不觉的手掌,融化了闪烁多年、无从错付的珠光。
夜最寒时,子夜醒了。
宿醉顶得她头疼欲裂。屋漏处落下几点雪花,钻进后衣领子里,激得她直打寒噤。
她嘶哑地咳了几声,隔着面具,揉开了黏着的瑞凤眼。
四周冷冷清清的,并无一人。
然而,身上多了一件厚暖的斗篷。酒葫芦旁,多出一方食盒,是用汗巾子包裹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