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看着很普通,只是有些年头了,且造诣不俗,竹节长短恰到好处。
罗非白本不以为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笑问:“老先生莫非要与本官比赛乐理?那本官认输,素来不擅此道。”
“大人说笑,只是无可谢礼,这竹笛乃是当年游历所得,聊以致谢。”
“珍藏至今,应是珍爱之物,不至于此,收了吧。”
“其实,也?是老朽手头有一笛,爱妻年轻时所赠,用之多年,不忍换,这竹笛虽珍贵,留在老朽手里却是浪费了。”
这人意志坚决,罗非白也?不好推却,索性也?就一竹笛,有些人情在,不至于是贵重金玉,若能安对方的心,罗非白也?不介意拿了,到时候再?提前转还对方即是了。
“那就多谢了。”
罗非白随手拿了竹笛,正好瞧见?竹笛另一边的刻纹,是一族徽印记,眉头微皱,握着竹笛的手指一根根攥紧,墨绿与白皙仿佛脆弱交染,各自的骨头分明。
她有些后悔拿这笛子,但既然答应了,再?反悔就等于承认自己认得它的来处,于是只能不露声色收下。
老先生这才满意,也?喊走了不远处观望偷窥的沈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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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白跟张叔外出走学?院林子小道散食中一边谈着接下来忙碌的安排,忽听到了悠远的笛声。
两人噤声,隔着山道僻静,瞧见?傍山对悬崖林海的食堂外小亭中,有人倚靠柱子,半身?抵着美人靠,看不见?人影,只知道有人吹笛。
山中风大,风吹走了笛声,也?吹走了那人在亭中侧靠亭柱与远方山峦攀林的剪影。
那笛声其实技艺不如何,但实在悠远,伤感?又怅然。
仿佛送葬往生之曲。
张叔双手负背,静静听着,眉眼间有了几分悲悯。
人死如灯灭,若有鬼神,可能听到?
若不能,其实此曲也?只是为了平复在世之人内心不平。
纶巾涟漪,飘絮章柳,单影落长?亭,一夜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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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时候,江沉白看到自家大人腰上布腰上斜插着竹笛,也?不意外,而沈举人这次没?跟着一起走,他是怕了这姓罗的,但有些牢骚,对潘老先生道:“我听老爷子说您年轻时仕途不顺,但游历四方,认识了不少人,我刚瞧见?那笛子上有个印记,莫非来自汝南世家?”
这人眼里都是迫切,就差明确问是不是那个家族了,老先生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是周家又如何?”
沈举人瞠目,难以压抑心潮,“那可是周家!若说那那奚氏是后崛起的清流名氏,以封相做宰世代簪缨为大族,周家就是世代门阀之首,地方豪族富奢无数,且有门阀部曲兵马,有钱有人,如今太子妃就是周氏嫡长?女,其母亦是王族宗室所出,何等煊赫!周老先生送的笛子,您怎么能给?那黑货,额,给?罗大人呢。”
他心如滴血啊,好像给?出的是自己的心肝。
潘老先生瞧着这人的样?子就无语,暗道老友判断不错,幸好这孙子死记硬背凭着家族底蕴外加一家子长?辈拉扯教养好不容易考上一个举人,止步进士之前,未能做官,可能也?并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