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温和的、强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身体,面对着那几乎无法对抗的失控体,缓慢地伸出了手。
她感觉到某种粘稠的能量顺着她的手指朝着失控体缓慢地、如同溪流般淌去。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它具有着无比温柔的触感和冰冷的色调,渺远、孤独、浩瀚而瑰丽,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像是破碎容器中的流淌着的颜料,朝着四面八方柔软地流淌,化作无形的、抽象的图案。
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引以为傲的科学领域迄今为止所有成就的超自然感官。
在那一瞬间,夏年甚至听见了耳畔传来的如同风声、潮汐声、低语呢喃声所混合的无序音,音色本该无感官属性,她却感觉到了刺骨的严寒。
只有那一刻,只在那一刻,她几乎感觉自己悬浮在太空中,化作了无实体的、概念化的存在。
失控体的触手没有停下,几乎是擦着她的脸刺了过去,扎在了夏年身后的墙壁上,发出金属碰撞般的轰然巨响!
她睁开失焦的眼,望向失控体扭曲的肢体。在她的眼中,现实维度的一切都开始在冰冷强光的照射下褪色。在新的视野中,她只看见一团红色的、杂乱的丝线自失控体的手臂部位扩散开来,连接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那些丝线包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与疯狂,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缠绕而来的入侵者,所到之处,奠定了物质世界存在与运作的法则被轻易篡改。
于是,一个不存在因果律的世界诞生了,而她与失控者,此时此刻都一滴被投入了诡异世界海洋的沙砾。
像是收到了某种不知来历的启示,夏年伸出的手遥遥指向那团红色扭曲丝线的。
——那团如同心脏一样跳动、抽搐着的丝线团猛然颤动了一下。
仿佛是全新的法则与规律被制定,混乱与无序被驱散,疯狂与扭曲也随之消亡。
在被夏年触碰的瞬间,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线像是触发了神经反射,骤然回缩!
“……不……”失控体不知从身体的哪个部位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血液顺着它那还能被称得上是眼睛的部位哗啦啦流淌下来,染红了它脚下的洁白的地板。
一些已经绝望的病人们下意识回过头看向身后这一幕,他们本充斥着绝望和惊惶的脸上,恍惚间露出了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个中层失控体,竟然停下了攻击的动作。
“我……你……医生,不……快跑……”
中层失控体惨叫着,发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最令人作呕的回响。与此同时,它身上那些缠绕着的血淋淋的触手开始缓慢地回缩,像是它们出现时那样,以人类躯体无法承受、人类思维无法理解的方式缓慢消失着。
这一句话将夏年从恍惚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如同从云端中坠落,强烈的失重感和恶心感让她理智瞬间回归。她的视野再度恢复了物质世界的规则,从非物质维度坠落的感觉让她浑身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寒冷。
“走!”夏年强忍着不适,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些对着自己发呆的病人们喊道,“快走,不要命了吗!”
那些病人们这才如梦初醒,眼见中层失控体还没有大开杀戒,连忙纷纷加快了脚步。
“炮台启动中——”
天花板上,四个角落里安装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炮台迅速从墙壁后探出,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失控体。
夏年没有权限控制这些炮台,她望向眼前痛苦抽搐着的、已经恢复了半数人形的温泽,说道:“能听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