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恒并不催,就在一旁看着,等缭可等人每抓一枚鳅鱼,就从袖间默默掏出一枚秦半两。
田里四人抓了快半个时辰,足足抓了有十三条之多,那名侍从的‘包袱’更是装的满满当当,最后还是包裹里实在装不下,他们一行人才念念不舍的停下手,神色颇为意犹未尽。
在缭可等人清洗脚上的淤泥时,嵇恒却是将十三枚秦半两,悄然放在了田间的杂草下。
这一幕落在了缭可眼中。
缭可走了过来,局促不安道:“先生……”
嵇恒淡淡道:“买卖而已,一切都明码标价,坏了人家田地,又捉了人家田地的鳅鱼,自当做出一定赔偿,一条鳅鱼一枚钱,总体算下来,还是我赚了。”
“先生亏了。”缭可小声道:“这鳅鱼值不得这么多钱。”
嵇恒笑道:“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对我而言,能买一场高兴,花十几钱就是值得,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新到手一些钱财了,眼下奢侈一回,又算得了什么?”
“时间不早了,该赶路了。”
嵇恒翻身进到车里。
缭可也跟着上了车,一行人在车里比较着,气氛倒是很活络。
夜幕时分。
嵇恒一行人回了咸阳。
缭可等人在城外数里就下了牛车。
咸阳城中,一片缟素。
举国悲怆。
家家户户都飘动着瑟瑟相连的白布长幡,城中的民众大为伤恸,道路上为王贲进行路祭的不知多少,蒹葭苍苍之悲怆秦风,更是在城中传**不息,肃穆哀伤遍及全城,更不断向全国传去。
在临近城中时。
嵇恒下了牛车,面露肃然之色。
一行人神色肃穆的,朝城中走去,进入城中,伤恸声更是明显。
嵇恒长长叹息一声。
最终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回了屋舍。
缭可则去负责归还牛车。
嵇恒回到屋舍,屋里落了不少灰。
他将鳅鱼倒进一个木桶里,在屋里烧了一点热水,开始处理起这些鳅鱼。
不多时。
香气扑鼻的鳅鱼羹就出锅了。
嵇恒很是开胃的饱餐了一顿,这十来天里,他陪着扶苏等人,在各地走访,累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伙食实在差劲,他只是一个‘养’人,待遇跟寻常小吏差不多,大鱼大肉根本没指望,就连韭葱也少的可怜。
嘴里都淡出水来了。
而今回到家中,自不会亏待自己。
油盐充足。
在吃饭时,嵇恒从井中取出一壶冷藏的酒,而后朝王府的位置,倒了一杯,慨然道:“通武侯走好。”
他并未见过王贲。
但对于王贲,他还是很敬重。
王氏世代相秦,为大秦可谓鞠躬尽瘁,若非王氏父子武功卓绝,大秦想扫灭天下,并没有那么容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个评价用在王氏父子身上最合适不过。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王贲此时身死,死的很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