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瑊露出一抹迟疑,问道:“会不会这些盐铁并非出自商贾,而是秦廷早前就备好了?”
张良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
“若真如此,官府没必要拖这么久。”
“只是商贾明显是有意使坏,想让秦廷陷入泥泽,只是不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商贾不得不服软认屈。”
张良想不通。
这完全不合乎情理。
但他也没有去多想,等秦廷开始解决关中盐铁之事,这些隐情自会逐步浮出水面。
他可以等。
张良道:“从我们来时路上听到的消息,以及你方才所说,秦廷似有意在凸显少府,并借此赢回秦人的信任,关中的危机看似严峻,但只要秦廷能供应上盐铁,危机立消。”
“我并不认为秦廷会这么轻易收手。”
“这次关中出现的危局,透着浓浓的诡异,其中定有很多隐情,秦廷也定在其中谋划许久,我们这次恐要在咸阳多待一段时间,去看看秦廷最终的动静。”
何瑊点点头。
他看向张良,问道:“子房兄,你前面说暴秦转向?这是何意?”
张良看了何瑊几眼,眼中露出一抹犹豫之色,在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发现道出。
他道:“我眼下只是猜测。”
“关中这次的事,我一直没有理清头绪,因为事关数百万人生计,秦廷就算再残暴不仁,也总归要重视,但就我们打听到的消息,秦廷一直都装视而不见,这明显有问题。”
“只是我一直没想清为什么。”
“最终我审视了这大半年秦廷的举止,这才渐渐洞悉到过去未曾察觉到的一些事情。”
“秦廷变了!”
“而且变化极大。”
“不再像过去一般高歌猛进,也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开始慢了下来,虽然这个慢很有限,甚至很难为人察觉,但的确是慢了下去,过去的一些秦政依旧在稳步推进,却是相对不再急切了。”
“秦廷的改变很微妙,甚至是很不起眼。”
“最开始动的是商贾。”
“商贾地位最贱,因而并不为人在意。”
“就算是我等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商贾放在眼中,我等重视的只有齐地贵族,只是当年秦楚大战,齐作壁上观,浪费了大好重创秦国的机会,因而在齐地抢先发难时,我等其余五国贵族都选择了漠视。”
“然真切实思考。”
“商贾的财富的确不如贵族。”
“实则并不少。”
“而秦廷效仿管仲的‘官山海’,却是成效颇多,更为此获利匪浅。”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更重要的一个方面,都为我们忽略了。”
“我们还忽略了什么?”何瑊眉头一皱,脸色变的肃然。
张良道:“秦廷将一些官员征召回了咸阳。”
“当时关东的六地官员都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被秦廷升职,就连我们同样也在暗喜,因为跟我们有交情官员尚在,秦廷此举无疑放松了对关东的控制。”
“对我们而言,无疑是大利。”
“但细细想来。”
“秦廷此举未尝不是在有意收缩。”
“收缩为何?”
“就如握拳一般,想重击出手,唯有先把拳头收回来,等到要打出去时,再全力的挥出去,秦廷现在所为又何尝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