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永绥后,一路秋云金风,彩山碧水。
胥姜一行沿汉发水岸往黔马场行进,过黔马场,再行半日便抵涪州。
汉发两岸地势陡峭,官道旁便是悬崖绝壁,车马都走得很慢。胥姜靠着柳眉补眠,这些时日父母之事耗费她不少精神,如今一松懈下来,便像整日都睡不醒似的,一靠着人便软了。
猿号鸟鸣间,忽闻渔歌互答,柳眉掀起帘子往外看,原来是有几艘渔船,正在前方江水回湾处撒网捕鱼。
前方单伯也掀开车帘来看,见不远处正好有一座观景亭,便让护卫们靠过去歇歇脚。
柳眉摇醒胥姜,让她下车透透气,胥姜打了个哈欠,抻了抻臂膀,问道:“大概什么时辰了?”
“午时该过了。”不在城中,也只能大约估计。
两人下车,胥姜见远处一座白塔眼熟,便知快到地方了。她见此处有亭子,时辰也合适,便同柳眉一起,将准备的干粮、糕点、茶水等吃食摆出来,和着清风渔歌,餐一顿金秋。
“秋风入水荡洄波,渔舟驻水罟梭梭。”江中有人唱《竹枝》,胥姜抓着半张饼凭栏而望,却见唱歌的并非渔人,而是不知自哪儿飘来的一只客舟。
一渔人笑应,“先生自从何处来?惊得蛮老手哆嗦。”
那人拱手道:“痴人不敢应先生,涪州路客下齐河。”
原来是自涪州来,要往齐河去,胥姜几人一边啃饼,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渔人收网而回礼,“山高水远不留人,江湖再见斗酒歌。”
二者相错而过,一人入烟波,一人织渔罗,另一只渔船也收网了,网中肥鱼乱跳,差点将船带翻。
渔人喊道:“上货咯——”
亭子里的护卫高声喊道:“老伯,上的什么鱼?”
“草鱼。”那渔人把鱼捡出来,扔进了水舱。
这个时候的草鱼肥,入冬便瘦了,何况还是江鱼,江鱼身短而宽,肉厚而膏,很是鲜美,用来做鱼脍或烤来吃最美不过。
胥姜舔了舔嘴边的饼渣,问道:“老伯,您的鱼卖吗?”
“卖。”渔人指了指上游,说道:“往上走有个渡口,你们去那儿等我。”
“好嘞。”有渡口,便有人家,到时借几个家伙什,就着江水做顿江鱼,岂不美哉?这么一想,胥姜顿觉手中的饼越发的没滋味起来。
众人歇够了,收拾了东西,朝前方渡口而去。
行约两刻,见水边有滩,江中有渚,滩边停放着不少渔船,还有码头,船肆,和几户人家。
自官道往下有小路,可通人马,车不能过。单伯留下两名护卫看守车马行李,随后带着另外二人,同胥姜、柳眉一起步行至水边,等渔船回来。
船肆上有老妇招呼,“几位客官,要不要上来喝口茶?”
胥姜对单伯问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单伯见老妇满头雪丝,不忍拒绝,况且也想见识一番这江上人家之风俗,便点头道:“坐坐也无妨。”
胥姜遂朝妇人道:“阿婆,怎么上船?”
“几位稍等。”老妇应了一句,随后去船尾叫来一名老翁,老翁自水中捞起一根纤绳,随后使力将船拉到了滩上。船是蓬船,船舱却比寻常蓬船深广,除船舱有拱蓬,船头船尾按前低后高也搭了平棚,船舱内设有木桌、团垫,供客人喝茶歇息。
这船吃水不浅,可老翁却凭一己之力,将船拉上滩,足见手上有几分真功夫。
船上滩后,老翁从甲板上抠起两块长板搭在地上,供客人上船,一名护卫先登船,随后过来拉单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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