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春吃完,擦了擦嘴,心道:的确好滋味,若有闲暇将做法寻了来,带回去给阿姜,也好让她尝尝。
他还记得两人读游记时,读到这方吃食,她馋得四处找吃食的模样。
听着屋外西风鸣啸,楼云春算了算日子,知道明日便该立秋了。
每逢节气,她总要做许多吃食,招待亲友,也不知她这次又做了什么。
肩膀伤口传来阵阵钝痛,他掏出那块已被摩挲得光滑的腰牌紧紧握住,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渐渐地便觉得不那么痛了。
老段见他又睡了过去,便让兄弟们都回房了,只留自己一人守着。
他拿来一张毯子给楼云春披上,见他手里握着那面腰牌,不由得叹气,随后又不禁想起自家婆娘儿女。
他不在,也不知家里那凶婆娘会不会记挂他。
想着想着,他也入了迷梦,梦中凶婆娘不凶了,哭得可怜哩。
是该回家了。
河嘴灞位于交河上游,西州以北三十里,紧靠北庭,原本水土丰饶,人烟稠密,后因河水改道,河床枯竭而逐渐荒芜。
又因其盛产玉石,引来众多玉商挖掘,形成谷道,待玉脉断绝之后,便被弃置于黄沙之中,犹如一道更古难愈的疤。
玉商掘出的谷道,直通北庭境内,阿艳连山将会面地点选在此处,便是为了打消郭元振之戒心。
只是经流澥寺一事,郭元振更加谨慎,派人三试三探,确认无误后,才带五十名精锐,扮作玉商在天蒙蒙亮时出了城。
由庭州往河嘴灞,需得一日的路程,沿路所有关口,郭元振已下令派重兵驻守,一旦他发生任何意外,便立即出兵援救。
河嘴灞,傍晚。
赵秀躲在岩石下阴凉处,一边嚼着胡饼,一边对立在河谷边打探的阿艳连山问道:“喂,你究竟带了多少人?可靠么?”
这一路任他如何打听、试探,这突厥蛮子的嘴就跟蚌壳似的,死活都不开口。
郭元振和楼云春都是定数,唯独这个蛮子是变数,也不知他究竟带了多少人,自己能不能从他手里顺利脱身。
阿艳连山回头,讥笑道:“这么怕死?”
赵秀白眼翻得快赶上他手里的饼那么大了,“你不怕死,你怎么不直接去北庭帮我送信物?”
阿艳连山上前薅过他的饼,撇了大半,将剩下的抛给他,“放心,不会让你死在郭元振手里。”
赵秀腹诽,爷是怕死在你手里。
随即恨恨将剩下的饼两三口吃下肚,心道:楼云春啊楼云春,我这条命可就全靠你了。
阿艳连山怎么不知赵秀的打算,这死狗准是在打主意跑,他岂会让他如意?
这河嘴灞,可是他们鹰师探子,在北庭与河西的总据点。
只有在此处,他才能同郭元振公平谈判,而赵秀,更别想逃出他手掌心。
落日尽长河,等到快天黑,谷道中终于传来一阵马蹄声。
阿艳连山与赵秀对视一眼。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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