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突厥人的痛恨,不比对皇室的痛恨少。
鲁长史继续与他分说时局。
“眼下,不仅是突厥人,萧固和卫驰飞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也不会围困咱们近两月,却迟迟不发兵。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与我们动兵,塞北局势必乱,届时不光是突厥,大夏、大月氏、吐蕃也会坐不住,想来分一杯羹。另外还有乌孙、龟兹、楼兰等归附朝廷的属国,也会借机夺回王权。”
郭元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鲁长史发狠道:“他们怕什么,咱们就来什么。只要乱局一起,他们自顾不暇,咱们再以平乱为由出兵,便能突破其封锁,联络京中士族、盘王旧部和江家旧部。届时内忧外患并起,咱们就可以趁乱扫掉萧固和卫驰飞,然后直入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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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郭元振虎目的瞪视下,他强自镇定地抬头,“大都护,您已经忍耐得够久了。”
“怎么,觉得老子忍成王八孙子了?”
“属下不敢。”
郭元振一双浓眉怒飞,“你以为本将没想过给这西北塞一塘火,烧掉萧固和卫驰飞两个王八蛋?给京城那些老家伙和皇帝小儿一个教训?”
他抬脚踩碎脚边倒扣的茶盏,“但你可知这局面一旦被打乱,我们也会腹背受敌?在周遭这些混蛋眼里,我们仍旧是大盛的兵将,与萧固和卫驰飞并无不同,他们恨不得将我们仨一锅端,好蚕食这西北。”
萧固、卫驰飞还有他,三人虽敌对,却有一个共识,那便是不能让西北重落虎狼之口,否则被撕得四分五裂,再想要捡回来可就难了。
他之所以按捺这么多年,与京中各贵族官员重组盘王与江家旧部,设法扶软弱的颍王上位,便是想在不打破西北稳定局面的基础之上,建立自己的王地。
当年因盘王逆案,他郭家被贬至西北戍边,祖父、父亲、叔伯皆战死,以郭家男儿大半性命,才抵消当年所犯附逆之罪,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他也不负所望,凭着赫赫战功,满身伤疤,一步步走到今日。他虽憎恨皇家,想脱离其对郭家命运的摆布,却更恨夺取他郭家男儿性命的敌人。其中最恨的便是突厥人,因为突厥人杀了他的父亲。
鲁长史苦口婆心道:“可如今我们已经被逼入绝竟,近两个月的封锁,锁的不仅是消息,还有钱粮,眼看就要入冬,若没有钱粮,咱们的士兵还有百姓,拖也给拖垮了。”
他心道反正话已说至此,也不差这一两句,大不了再被踹两脚,便忍着再次触怒他的恐惧说道:“眼下皇帝派使臣前来,便是给我们下达最后通牒,难道您真的要回京,等着被清算?被像您父辈那样被人捏在手里一辈子?”
“住嘴!”郭元振果然大怒,抬脚便踹了过来。
他早有准备拿肩膀迎了上去,被踹了个仰倒,这是他在郭元振手底下磨练出的功夫,看起来虽狼狈,却能避开要害,不伤根本。
“大都护恕罪!”
两名副将也跪地劝道:“将军息怒。”
王副将说道:“将军,属下觉得鲁长史所言有理,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狄副将也劝道:“将军,虽然属下也不赞同打破眼下稳定的局面,可鲁长史的话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随后他说了个折中之法,“咱们不如先探探突厥人的口风,再做抉择,如何?”
鲁长史方才不过是激一激郭元振,他知道郭元振的逆鳞与底线,不会一碰再碰,便顺着狄副将的话说道:“大都护,方才是属下失言,狄副将说得是,咱们可以先探探其口风,若他们狮子大开口,那咱们再另想办法,另做打算。”
在三人劝说之下,郭元振神色有所松动。
正在此时,察事副使前来请见,说有要事要禀告,郭元振马上将人召了进来。
察事副使一进大厅,先被屋内满地狼藉震了震,随后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儿,跪下禀报道:“大都护,咱们在西州的探子传回密信,说是赵秀已至西州。”
郭元振忙上前拿过察事副使手中的信,说是信其实是张巴掌大小的羊皮,上头用针扎出密文,密文已被察事副使标注成汉文,郭元振看起来并不吃力。
看完信,郭元振脸上怒气一扫而光,他畅笑两声,“好,好,这转机不就来了?”
鲁长史松了口气,他可算躲过一劫了。
察事副使道:“赵秀如今被通缉,过不了关口被阻在了西州,只有咱们前去相见。”
鲁长史觉得有些奇怪,“他若有京中消息,托探子发回便是,为何还要咱们去见他?这一去,若是被安西军发觉,岂不暴露?”
“因为咱们的探子在西州根本没见到赵秀。”
“那这消息如何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