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烛火憧憧,旅肆空堂,立无闲杂。
万家清除了客栈包括小二、掌柜在内的所有闲杂人等,将大堂点得明晃晃,只留下一主一仆静等着胥姜。
单伯自楼上下来,礼数周全地朝上位端坐之人行了一礼,笑道:“万老爷稍等,咱们姑娘马上就来。”
“万某来得唐突,等一会儿是应该的。”万盛说话和气,人也和气,正脸正眼看人说话,倒不像势利之人。
单伯不动声色地将其打量一番,身为一方富户,衣着穿戴自是不凡,样貌虽不出众,却并不丑陋,且自有一份宽和风度,是个体面之人。
唯一不足之处,便是这右臂残疾缺失。单伯的目光在他空荡荡的右臂处停留片刻,神色略有些遗憾。
万盛问道:“听家中门房说,你们自京城而来。”
单伯笑答:“正是。”
万盛并不迂回,直问道:“可我记得胥家在永绥。”
“我家姑娘早年便离开永绥四处游历,去年才在京城安家落户,开了间书肆。”
“书肆?”万盛有片刻愣神,随后又问:“敢问你家姑娘年岁几何?”
“年二十有三。”单伯一一作答,并无隐瞒。
“她叫胥姜,是胥家几房的人?”胥姜送到万家的帖子,落的实名。
“胥家六房。”一道声音自楼上传来。
单伯抬头,见胥姜和柳眉一前一后自楼上下来,便对万盛道:“万老爷,前面这位便是我们姑娘了。”
万盛起身,定定望着前面那人,待她走入火光中,才看清其样貌。
胥姜快步走到万盛面前,行了一礼,“晚辈胥姜,见过万老爷。”
万盛盯着她怔愣许久,在管家的提醒下,才回神应道:“胥娘子不必客气。”随后指着一旁的座椅请道:“咱们坐下说话。”
“好。”胥姜依言坐下,单伯和柳眉则站到了她身后。
双方坐定后,将各自都打量了一番,随后胥姜开门见山道:“晚辈本已向贵宅上递拜帖,说明明日上门拜访,不知万老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见她直爽,万盛也坦率道:“只是想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
“猜想?”
“拜帖上的私印落款还有笔迹,章法都与那个人如出一辙。”
“‘那个人’可是指我父亲胥渊。”
提到胥渊,万盛笑容淡了些,“他真是你父亲?”
“是。”胥姜直视他道:“虽我一直与他以师徒相称,可他确确实实是我的父亲,而我的母亲……”
“胥娘子。”万盛打断她的话,问道:“你不远千里来充州所为何事?”
见他对溪芷的另一个身份隐有抗拒之色,胥姜便低声道:“我只想来见见她。”
万盛问道:“只是见面?”
胥姜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万老爷今夜来的目的,应当不止是来确认我的身份这么简单,关于她的事,你我之间不必绕弯子,有什么话您大可直言。”
见她不卑不亢,又有份机灵聪慧,万盛眼中浮起一丝赞赏,“那万某便直言不讳了。”
胥姜礼道:“晚辈洗耳恭听。”
万盛沉声道:“我并不想让你见她。”
闻言,胥姜三人心头皆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