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子目光探向她眉宇间,惊觉其与故友之风姿确有几分神似,想到故友和眼前这根孤竹之遭遇,他心头泛起隐痛。
若真为血亲,这造化何其弄人。
“那胥十二只与你说了绵存这个名字?”
“嗯。”胥姜想了想,说道:“不过我想她既落在画像上,应该不是正名,而是小字。”
随后又在脑中搜罗一番,说道:“我曾听闻过师父定过一门亲,后因落榜而告吹,夫子可知?”
师父不是一个追花逐柳之人,胥姜与他相处十四载,便未见他沾过风月姻缘。
这等性情,并非一日而成。
“当年他来京参考,我们同窗共读时,偶有听他提及有婚约,却并未细究过来历。”林夫子回忆道:“后来他失考离京,漫游山川,一度断了联络。再收到他的信件,便是在他回乡后,可信中却未曾对此着笔。”
林夫子叹道:“他回乡大约一年后,便再次与我断了联络,自此再无消息。”
那一年他正好被黜落,与胥渊寄去无数封书信遣怀,却没收到任何回信。
过后几年他因被骚扰,居无定所,便是有回信也失落了。
“这么说来,要弄清楚事实,还真只能靠胥十二。”他跟随师父多年,对师父的事最清楚。
“嗯,为其赎身除籍不是难事,只是要将所有事问得清楚明白,以免其贪得无厌,再行勒索。”
说至此处,林夫子面上浮起一丝怒色,“待他将事情交代清楚过后,便将其赶出京城,从此再不出许现身你眼前。”
胥十二如今身为贱籍奴仆,身上又有罪罚,若无此事如何拿捏他都可以。可他一旦脱籍成良民,若不犯事,便再不好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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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身后尽管有楼敬、林夫子和楼云春等官身撑着,却犯不着拿玉瓶子砸老鼠,让他们沾了污秽,白白污了名声。
且如今大事未定,他们身上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步步都得谨慎,不能因她之事被人诟病。
将他赶出京是最为省事,也最妥帖的办法。
且此事最好是由她自己来办。
“您放心,此事过后,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要挟我。”
林夫子平了平气,随后在书架底下找出一只木匣,他从木匣里拿出一沓信递给胥姜,说道:“这些都是当年你师父与我来往的书信,我将它们交给你,与我的回信一起,留作纪念。”
胥姜小心接过,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眼底顿时有些发烫。
“谢谢您。”她知道林夫子是在安抚她。
林夫子看着她,微微叹气,随后道:“既来了,留下来一起用饭罢。”
胥姜点头,“好。”
两人出八极斋,曾追还在外头站着,林夫子将他押进书房,一边考他学问,一边让他将散落的书整理好。
胥姜请了一名护卫回去知会柳眉,晚上留在书塾用膳,以免楼夫人等,随后去后院看看林红锄和茵茵两个小丫头在做什么。
一进后院,却发现林红锄正拉着茵茵在厨房鼓捣吃食,胥姜站在厨房门口,盯着茵茵的小苦瓜脸,笑了半晌,才走进去将林红锄拨开。
茵茵神色转雨为晴,直围着胥姜打转,林红锄气闷,将她抓过来一顿揉捏。
胥姜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心也软成了一团。
“好啦,别闹了,还不快来帮忙。”
金乌西沉,余晖穿户,偷掬一捧喜乐,乘风而去,染红半边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