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只觉得胸口发堵,忙追问道:“袁先生和楼先生呢?”
曾追直打颤,“科举舞弊,兹事体大。现、现如今整个礼部的大小官员,皆待在贡院接受审查,排除嫌疑后才能解禁回家。而袁大人因同赵秀有过来往,又与老师来往密切,如今被禁足府上,由专人把守,隔离看押,以待传召受审。”
“袁大人也被革职了?”
“没有。”
胥姜心头稍稍放松,随后又问:“事发几日了?”
“考核第二日,老师便已被羁押了,今日圣上正式下令,彻查礼部与国子监,大兄与杜家老小,皆禁足宅内,无令不可擅出。我因不是杜家人,大兄便将我自后门送出,我一时不知该去哪儿,便只好来找你。”
曾追所说的大兄便是杜回的长子杜飞章,现在朝中任中书令主书一职。
按曾追所言,事发已五日,她竟还浑噩不知。难怪楼云春这几日都没来,她只当他事忙,竟不想是因为出了这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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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墨见曾追抖得厉害,连忙去找帕子替他擦干,又找来薄毯替他披上,然后去厨房给他倒了碗姜茶。
胥姜呆立在原地,只觉得手脚虚软,许久才回神问道:“你可知照月在何处?”
曾追喝完姜茶后,脸色好了些,“不是在皇宫,便是在大理寺,楼大人虽被禁贡院,却因与那赵秀从未接触,所以干系不大,楼兄并未受到牵连。”
胥姜松了口气,只要楼云春没有受牵连,那还能设法查明真相,挽救一二。
只是此案要怎么查?
那赵秀不惜自毁,诬告杜回泄露考题,只要他一口咬定,此事无论真假,无论有没有证据,杜回想要撇清干系那是不可能了,说不得还得搭上一个袁祖之。
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朝堂争斗,胥姜只觉心惊肉跳,她来回踱步,有些慌神,“怎么办?”
他们要怎么办才能救下杜先生和袁先生?
曾追眼底一片红丝,眼泪刷地冒出来,“我们能怎么办?只能等。”随后他抹了抹脸,期盼道:“只希望楼兄能快点找到证据,证明老师的清白,至少……保住老师一条性命。”
胥姜脑子乱成一团,她焦急地踱来踱去,“证据?他们以御笔亲点的探花来做局,又怎会留下证据。且此为言杀之局,有没有证据如今已不重要,那些士族鼓动百官弹劾,纸笔喉舌之上,是非倒转,哪还有清白二字可言?”
曾追嘶哑道:“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官员涉及科举舞弊,贬谪、革职都算轻的,若被坐实,有可能死罪。”
死罪,胥姜心头涌起一阵恐惧,她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
别慌,别慌!事情已发,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胥姜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强自镇定道:“咱们先别自乱阵脚,别将事情想得太糟糕,若能坐实,他们便不会这般大费周章了。”
她安慰曾追,亦是安慰自己,“如今那赵秀凭的不过是他一面之词,并无实据,同样,只要杜先生咬紧牙关不认,谁也不能治他死罪。”
胥姜冷静下来细想,逼死杜回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杜回性子执拗,又素有刚正之名,眼下又没有实证,若他被逼急了,以死以证清白,谁也讨不了好。
再设想他们的立场,此事最好的结果,便是让杜回贬谪或是革职。
只有人活着当靶子,他们泼这盆脏水才会生效,才能借此动摇天下举子对当今科举新制的信任,从而撬动旧制的棺材板。
想通这一层,胥姜心下安定不少。且楼云春说过,这些士族的最终目地是为了恢复旧制,而想要恢复旧制,除非乾坤倒转,言外之意便是圣人之心,在他们这头。
也就是说,只要杜回没有性命之忧,那往后便还有翻身之余地。
曾追不是蠢人,相反他很聪明,只是一时慌了神,眼下听胥姜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随后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胥姜赶紧让梁墨去隔壁米铺找汪掌柜借一套干净衣服给他换上,随后又将梁墨放回家,掩门与曾追坐下来商议对策。
坐定后,胥姜才想起一人来,忙问道:“竹春呢?他如何了?”
他身为袁祖之的门生,又是新科状元,此次恐怕难免受到波及。
曾追道:“竹春兄眼下也在贡院,不止他所有新科进士都在贡院,等待重新考核。”
胥姜一颗心悬起,“还是礼部司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