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妈妈说多了。生日快乐,宝贝。新的一岁,也要平安健康,每天开心。”
谢梨邈听着自己曾经的言语,眼眶里隐约有了湿意。
其实当时笑笑走的并不安详,它是岁数大了生了病,没熬过去那个冬天。或许是寒意凌冽的隆冬实在是太冷了,又或许是找了三年却迟迟找不到一丝线索,她忽然有些没绷住情绪。
她并不怕寻找,更不怕衰老,只是害怕当她们像笑笑那样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她们仍没有找到年年。
沙哑的女声播放完,随之流泄而出的则是年年熟悉的男声。
三岁的祝福,顾清俨只说了一句很简单的法语。
“Joyeuxanniversaiemonbébé。”
清朗的音色,比平时更加低沉些,听起来完全不输于那些专业的配音演员。
即使年年听不懂,也能猜出爸爸是在祝他生日快乐。他的眼泪掉的越来越厉害,小脸通红,泪迹斑驳,衣襟都是咸湿的。他抬起手给自己擦眼泪,完全沉浸在这股说不清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房门得已经被打开,他最在意的两个人就在他不远处的身后。
不到一米的距离。
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们。
“呜呜呜呜…”年年的眼泪越擦越多,到后面都没再注意录音机里爸爸给他弹的曲子。
几乎是一瞬的事,顾清俨上前将录音机关掉,继而抱起哭泣的小崽崽,把他放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掌覆着他的小脑袋轻抚。谢梨邈扯过纸巾给崽崽擦眼泪,可是眼泪越擦越多,像是坠线的珍珠链子,洒了一地。
两个大人温声哄他,神情和声音都很温柔,没有半点不耐。
“宝贝年年,不哭了好不好?待会儿要变小兔子了。”
顾清俨换了湿巾给崽崽擦,将他小脸上的泪迹都抹掉后,才丢进垃圾桶里:“爸爸和妈妈就这儿。以后的生日,我们都会陪着年年。”
年年扑进爸爸的怀抱里,将那件昂贵的白衬衫都打湿了一角,才缓缓停下抽噎。他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只是泪眼朦胧地望着爸爸和妈妈。
安静了一会儿后,年年又伸手给自己抹眼泪,小声地问:“爸爸,妈妈,似不似很想年年?”
最先回答的是顾清俨,向来稳重内敛的他,毫不遮掩思念:“嗯,特别想年年。”
“每天都在想。”
原本已经快要止住眼泪的年年,听到这句话时,金豆豆又往外面掉了。此时此刻的他,情绪起伏很大,因为他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以前发生了什么。
就像小舅舅说的金鱼一样,把以前的事都忘光光了。
有关小时候的事,他只大概地记得某些模糊的片段,他知道自己小时候跟在许叔叔和姨姨奶奶身边,是他们带着他长大的。
只是叔叔姨姨们在一个多月前永远地离开了他。
小的时候,他住的不是现在的漂酿大房子,也没有很多肉肉吃,更没有牛奶和数不清的糖果蛋糕。他住在花花村的小石屋里,冬暖夏凉,有世界上最好的叔叔阿姨和奶奶陪着他长大。
叔叔阿姨都对他特别好,奶奶也什么都想着他,他们自己的衣服缝缝又补补,却还是会在过年的时候,拿钱给他买一件新衣服。
他最喜欢那件蓝色的小棉袄了,因为晚上的时候,可以把小棉袄盖在奶奶的被子上。奶奶的被子是家里用的最久的,已经没有那么暖和了,盖上他的蓝色小棉袄后,奶奶会暖和很多。
每天奶奶都会笑呵呵地问他,乖孙饿不饿,乖孙困不困?有一次他生病感冒了,叔叔阿姨在外面打工晚上不回来,是奶奶冒着风雨背着他去村医那里打针的。
他很喜欢许叔叔和姨姨,也很喜欢叫他乖孙的奶奶。村长姨姨说过,好人应该一生平安,他每次过节都许愿,希望叔叔阿姨和奶奶能够长命百岁。
在他们身边的每一天,他都开心得像一只小蝴蝶。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许叔叔和姨姨的小孩。
许叔叔说过,他们是他的叔叔和阿姨,只是暂时照顾他,他将来应该会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当时的他听不懂这些,也不清楚叔叔阿姨和奶奶的疾病,已经那么糟糕了。他有些生气地挥小手问,那他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为什么不要他呢?
他有些回忆不起许叔叔是怎么回答的了,只大概记得,当时的许叔叔坐在小石屋旁的槐树下,望着璀璨的星空,严肃的面容渐渐露出笑。
许叔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告诉他——
他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天底下没有不喜欢自己骨肉的父母,只是他的爸爸妈妈暂时还没有找到他。
那个时候接近三岁的他,知道许叔叔是在骗小孩。因为有一次,他不小心听到村里的老人说,自己是被许叔叔捡回来的,而且还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变成小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