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这一切,恍若真正的恶鬼,一眨不眨,欣赏着眼前小娘子濒临破碎宛如玉镜的面容,还有——独独为他落的泪。
“你疯了,裴少韫。”
“不——”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腔,不想当刽子手,她知道裴少韫真的要死在她手上。
她会永远无法忘记裴少韫。
裴少韫不容置喙,将她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唇角的笑意诡谲阴森,可望着她的泪,心底莫名空落落。
傻子
疾风骤雨,松树的叶子摇曳不停,雨敲磐石,听得人心惶惶。
深更半夜,长州的常济馆北深,有人穿着蓑衣叩门。
大夫整理药箱,听闻后,吩咐药童去开门。
大门推开,身穿蓑衣的宋一迫不及待将大夫请去给裴少韫看病。
大雨落了一夜,江絮雾见大夫回来,就走了,回去时,神情恍惚,回到厢房,抱梅还吓了一跳,见她白瓷的脸上有血迹,衣衫上也有,再看她神情不一走来。
抱梅惊慌喊了一声,“小娘子。”
她抓住了江絮雾的手臂,再次出声才唤醒了江絮雾回神。
“我没事,你去吩咐他们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她衣裳和脸上都是裴少韫的血。从外走回来,她绣花履渗了水,冰冰冷冷的寒意,浸透心底。
她也不知何时沐浴完,回过神时,她坐在绣墩上,依在窗棂,身侧有一长几,窄而长,置上碧青瓶花,内里插了几株木芙蓉,身后是抱梅帮她绞发。
“抱梅,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
抱梅微微一愣,笑着道:“人死了,不就是黄土一捧。”
“你说得对。”江絮雾捏紧了衣袖,想到裴少韫疯子般的行径,阖眼不欲再想,耳畔传来抱梅感叹一声。
“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小娘子救我,我恐怕不是黄土,而是尸骨无存。”
腊月寒冬,她生了冻疮被人牙扔在巷尾,自生自灭,乘坐车舆的小娘子注意她,停下了车舆,救了她。
抱梅一直铭记于心。
眼下她主动提及此事,轻声道:“我对小娘子一直感恩怀德,但眼下我有事相求小娘子。”
抱梅“扑腾”一下跪在她的跟前。
江絮雾诧异,连忙搀扶她起身,“你想求我就求,为何还要下跪。”
抱梅拦住她的手,仰起头露出央求的面容,“青衣这两天都不见,我去寻了宋一,软磨硬泡方才知道青衣去沛唐县报仇。宋一说她独自一人去,恐怕生死难料,但她还是去了,宋一他们都没有拦下她。我问宋一,她能回来吗?宋一摇头说不知道。”
“我为了这件事愁眉苦脸,我答应过青衣的姨母要好好照顾她。”
“请小娘子恕罪,原谅我这几日不会在你身边。”
抱梅在他面前磕头请罪,泪眼蒙眬,显然这个想法她白天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