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足一分钟,里头没人回应,顾己再次以相同的频率敲了一次。
她屏气凝神,微微侧了侧耳朵,听到有人缓慢移动了过来。
过了几秒,一道沙哑的声音隔着门问她:“谁?”
“西宁来的,青海的大姨让我过来看看你。”
又是几秒的间隔:“大姨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怎么,你从底下来的?”
“我从家里来的。”顾己说:“老爷子不放心你。”
里头的人没再说话,一分钟后,房门打开,里头站着个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
他的脸上,从额头正中心到右耳耳垂处有烧伤痕迹,顾己抬头看他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正直勾勾地审视着她。
顾己忽然意识到,他的右眼应该是一只义眼。
“把门关上,进来。”男人转身朝里走。
顾己带上门,见他房间的窗帘全都拉了起来。
她转身朝男人走了过去,刚走到屋内的小门,行走缓慢的男人忽然抄起立在墙边的拐棍朝着顾己打了过来,顾己侧身一躲,同时抓住拐杖,一只脚别住男人的腿,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被她掐着喉管,胀红着脸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海潮的女儿。”顾己开口,手上微微用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
一听顾海潮这三个字,男人脸色顿时一变,就连身上的力也一瞬间都收了回去。
顾己却依旧掐着他的脖子,她转移到男人正面,目光锐利而又阴凉地盯着他,一步步逼着他向后退。
直到男人的后背贴在墙上,她才问:“当年,为什么要送假情报给他!”
男人眼里闪过浓浓的懊悔和歉疚:“我不知道情报是假的!”
“你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劲。”顾己声音凌然:“你明明也怀疑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心虚。
顾己垂着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她怒视着面前的男人:“如果不是那封情报,他不会死。”
“我太想抓到巴格迪了!”
男人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熟悉的人,他沙哑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我的妻子,女儿,我的兄弟,都死在了巴格迪身上,我日日夜夜做梦都想他被抓到!”
所以当初拿到那个错误情报的时候,他虽然有点怀疑,但还是赌了一把。
可惜的是他赌错了。
顾海潮发现情报有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不造成更大的伤亡,他改变了行动策略,单枪匹马去找巴格迪,而这,正中巴格迪的下怀。
顾海潮被巴格迪安排的埋伏人员活捉了。
一个缉毒警察被毒贩活捉的下场是什么,这些年来,顾己根本不敢触碰相关的新闻,甚至相关内容的一个字她都不敢看,父亲遇害后的情况,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和爷爷之间的伤疤,谁都不敢提一句。
顾己看着男人脸上的烧伤,看着他眼里的愧疚和痛苦,她突然无力的松开了手。
来钦城之前,爷爷跟她长谈过一次。
这些人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始作俑者,不是受害者。
男人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他咳得满眼泪水,跪在地上沙哑着说:“十年了,我日日夜夜,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知道我对不起顾大哥,如果不是我……”
顾己心里悲哀地想,为什么活的如此痛苦的,都是他们这些受害者?
她想起爷爷的话,俯身扶起地上的男人,说了爷爷跟她说的那句话。
“别人把天罗地网的陷阱给你挖开了,你跳不跳,结局都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