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三人出走城门通道,在视线中逐渐扩大并丰富的景象让三人都忍不住错愕。云奕的脚步不自觉地变慢了,一双瞪大的眼眸,眼中居然映照着淡淡的昏黄色的光芒。“这是…?”壮壮忍不住的呢喃着,他抬起手,就好像要将眼前看见的东西抓在手中。三人的队形逐渐成长条状,变成并排的一字型,就连白龙也站在三人身旁。姚沛暖眨了眨眼睛。“是,是「圣灵根」在发光吗?”云奕吞咽下口水,脸上的表情也并非多么坚定。“看上去是的,而且…”他瞳孔微微收缩,眼中灵光流转,瞳术加之灵气观全部作用在上面,随后摇了摇头。“周围的灵气流动正常,没有特别的走向,应该是了。”“呼呼!”白龙也是从鼻腔里蹦出两口粗气,显然是比较兴奋的状态。这不怪他们,实在是蒙杜鲁克城与之前遇见的所有西谟城池完全不同,或者说,就算是大魏国内,云奕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城池。和西谟其他城池一样,蒙杜鲁克城的正中间,依然是一颗巨大的植物——「圣灵根」,这在城外老远的时候就看见了。而使得这座城池与其他城池不同的,也正是「圣灵根」。夜幕太黑,所以哪怕抬起头来,也无法看清数十丈高的「圣灵根」,那层叠交错,错综复杂的枝桠,以及茂密的叶子。但它往下的巨大身躯上,却布满了一根一根,粗细不一的带状物。这些带子也不是挂在它身上飘浮,而是嵌入其中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带状物射出一种温和的,昏黄色的光芒,如油灯、蜡烛一般,将蒙杜鲁克城许多地方都给照亮。大概是因为此地接近城门,所有并没有看见有来往的行人。又因为走出了城门通道的内门,他们这才算是真正踏足蒙杜鲁克城内,之前隐约听见的动静,也更加的清晰。“在那边!”姚沛暖踮起脚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着。只可惜那边虽有光亮,可又隔着许多建筑,无法瞧见具体发生了什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风格,云奕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更何况这里还是神遗教的据点,他更清楚自己应该小心谨慎些。“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云奕招了招手,率先朝着声音相反的方向走去。“叮铃铃~!”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城门通道内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虽说西谟不是个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不只是它的环境足够恶劣,更是因为沙海下面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也不知道平静的沙子,什么时候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但西谟上的人类,超过一半都并非原住民,大多是从中原,也就是大魏国的内来此的,倒也有少部分的北单与南楚的人。能顶着如此严苛的环境还来这里的,大多是所谓的淘金客们,这些人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有的不知死在了什么地方,有的则在西谟扎下了根,客栈也都是这些人带来的东西,要知道西谟人很少远离自己的出生的地方,除非苦行的僧人。而对于云奕来说,他就是要避开这种由大魏国人所经营的客栈,毕竟他见过的神遗教教徒里,还是中原人更多。-客栈在进了城门后的左手边,因为天黑,所以云奕无法准确的分辨方向。按照经验推断,几人走北城门进入,那客栈应该是在蒙杜鲁克城的东城区附近,碰巧与琳琅阁所在的位置比较接近。门上没有匾额,只有门前竖着的一个木头牌子,上面的文字云奕不认得,是西谟本土的符号,壮壮说,写的是“缥缈客栈”,倒是很有大魏国的习惯。客栈门前没有灯笼,也没有摆放着其他光源,因为正巧有一道昏黄色的光,打在这里,倒也省了许多事情。两扇门板虚掩着,云奕打头走来,也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屋内有亮光从门缝中透出,可按照这种情况,一般是客栈不接待客人才会如此。云奕停下脚步,无奈的将目光投向他处,准备换一个地方。就在这时,客栈的大门被从屋内拉开,一位身穿土黄色僧袍,却又一头棕黑色长发的身影迈过门槛,跑了出来。说来也是有些巧合,缥缈客栈门外的街道并不算逼仄,甚至比较宽,能够容纳两架马车并行,却依旧是空无一人,就好像此刻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最开始听见声音的位置上。因此,云奕三人外加一匹高大的棕黑色大马,站在客栈门外不远处的昏黄光线下,格外的扎眼,那人从客栈内跑出来的一瞬间,便注意到了几人。那人猛地停下了脚步,身躯僵硬的站在原地,足足一柱香的功夫,场面都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安静中,而云奕尚未背回身后的长歌剑,又悄无声息的出鞘了半寸。-最先打破这种气氛的,是那个暂且看不清样貌的人。,!“三位贵客,是来住店的?”他扭过身子,将自己的脸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普通人中都不起眼的椭圆脸型,附带着毫无亮点五官,声音厚实,倒是听不出什么不妥的异样。云奕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双眉也情不自禁有微微靠拢皱起来的情况。这一张脸看上去十分陌生,无论是五官的哪一处,或是整体,记忆中全然没有印象,可他就是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才见过一样。这奇怪的中年人见云奕三个都没有回应,又微笑着,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小僧乃是薄暮西山寺俗家弟子,法号断尘,亦是缥缈客栈的东家。”听对方这么介绍自己,云奕表情一怔,目光不自觉落在壮壮的身上。壮壮也是一脸惊讶,他撅起嘴巴,往前迈出半步,双手合十,态度恭敬地质问道。“阿弥陀佛,小僧壮壮,依照师兄所言,师兄乃是俗家弟子,可俗家弟子为何会有法号?!”因为兜帽没有褪下,所以自称俗家弟子的断尘,应该不知道壮壮的身份。不过,壮壮这一问似乎并没有让对方露出半分异样的神情。“并非是正式拜入寺庙的弟子,而是师父念在小僧修行刻苦,积攒了功德,这才赐下这个法号与我。”断尘依然是那种平静的微笑,不像是一个中年人,倒像是一位年长的老僧。说着,他侧着身子,伸手指了指缥缈客栈。“此间也算作是小僧修行的道场,不用缴纳金银,也可在此居住,倒是餐食需要另外承担。”对于金银最是看重的壮壮眼前一亮,他舔了舔嘴唇。不需要付钱的客栈云奕可不曾听过,依照他在榕城摸爬滚打经验,免费的不可能是好事情,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的打算,便准备离开另寻他处。这一次,壮壮没有跟上云奕的节奏。“当真不要金银?”“出家人不打诳语,客栈内请有「佛陀」金身,只需诸位进入屋内,给「佛陀」金身上一柱香即可。”断尘合掌低头,态度非常虔诚。云奕也在这一声对答中,改变了一些想法。他转过头,目光犹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那从外观来看样貌平平的缥缈客栈,他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能够学会不听曾带着他施展的手段,换个视角去观看信仰香火的痕迹,就能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只可惜,仅凭他一己之力,实在是难以做到。不过,无法看见香火的痕迹并不影响云奕的判断。神遗教与佛门略有相似,都是信仰一个存在,双方是互斥的状态,也就是让一个虔诚的神遗教教徒,去给「佛陀」上香,总归是困难的。“带路。”-正如断尘所说,客栈内正西方的墙壁上,确实挂着一座小小的佛龛。里面是一尊一寸半高的金色佛像。佛像面前是一座小巧的三足圆鼎,此时里面还燃烧着六炷线香,袅袅白烟直至升起。圆鼎两侧摆放着烛台,跳动的火苗并不耀眼。断尘客客气气的将三人带到佛龛面前,并指了指一旁盘中摆放的线香。“三位施主,请!”本就是佛门修行者,壮壮没有推辞,取来三根,于烛台上点燃,双手捧在额前,闭目片刻,再将其插入圆鼎内。屋内倒真的没有什么法阵的痕迹,云奕也微微放松,他与姚沛暖先后上完香。断尘看上去非常满意,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枚铜质钥匙。“三位的客房在左手边第七个。”“一间?”云奕盯着那枚钥匙,语气中略带质疑与不悦。“是这样的,屋内有大床两张,中间隔着两道屏风。”断尘说着,并将托着钥匙的手掌,朝着云奕递了过去。云奕仍没有立刻接过钥匙,而是将目光投向姚沛暖。姚沛暖在听见断尘所说,也是第一时间看向云奕,并郑重地点了点头。“行。”云奕收回视线,将钥匙拿在手中。“这个时辰很晚了,客栈里还有热的吃食吗?”“自然是有的,不过小僧乃是佛门弟子,店内只提供斋饭,施主是否愿意?”“可。”“还有施主放在门外的马,在谟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了,小僧也会好生照料。”--断尘倒是没有说谎,屋子内确实有两张大床,各自床前摆着一面屏风。两面屏风中间,则是圆形茶桌,屏风上绣有山水草木,有大魏国内装饰的风格,只不过墙壁还是西谟的特点,是木头。只可惜茶桌上虽有水壶,可里面没有一滴水。云奕点燃桌上的油灯,并将从白龙背上取下的行囊和长歌剑都摆在桌上,扭动着,松了松有些酸疼的身躯。在进屋之前,他就悄悄留意过对面和左右两侧的房间。屋内尚有灯光,显然是有人居住。而且周围的灵气隐约有往屋内聚拢的迹象,说明屋内的人是修行者,只是没有亲眼看见,也就无法判断对方的修为。,!-在屋内稍作休整,屋门便被敲响。“施主,是小僧。”断尘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云奕拉开木销,将门打开,就看见断尘双手举着托盘在身前,盘内放着三大碗,碗中是白白净净的面条。“这个时辰也就素面快些,三位施主慢用。”断尘将托盘递给云奕,似乎没有进屋的打算。云奕接过托盘,并往后一送。不出所料,壮壮依然来到云奕身边,将他递来的托盘稳稳接住。“断尘大师,我那马儿是否已经安排妥当?”云奕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已经安置好了,施主前去一看?”断尘没有戳破云奕的心思,往后撤了一步。“需要看看,黄沙对它来说可并不好受。”云奕也是配合的迈出房间,并对屋内的两人嘱咐道。“早些休息,等我回来。”-断尘在前,云奕在后,两人默不作声的行走。云奕注意到,断尘虽说穿的是布鞋,可脚踏在走廊上,仍是会出现声音,但对方送来素面的时候,屋内没有提前听见任何动静。“故意的?”他看着断尘的背影,心想着。“断尘大师看着面善,若不是在下从未来过蒙杜鲁克城,怕是还以为你我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呢。”云奕呵呵一笑,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断尘双手都在身前,所以云奕没能看见对方手指轻微的颤抖。“施主说笑了,小僧还不知施主名讳,又怎会与施主相见。”“在下云奕。”-云奕不想表现得太过突出,因此两人并没有深入的交流什么,很快就穿过一面单扇木门,来一处院子内。在西谟的建筑内,除了寺庙,也就只有客栈会有院子。白龙就在院内的一处“棚”下。不是大魏国常见的那种,铺满了树枝干草的棚子,棚顶竟也是一块儿宽大完整的木头。云奕走近一看,白龙正在啃食铺在地上的干草料。断尘笑了笑,语气略微有些尴尬。“没有马槽,只能铺在地上了,还请施主见谅。”“西谟石头少见,用木头做马槽要么不经用,要么被马啃食的,没有正常。”云奕转动着眼珠,垂下目光,视线倾斜了几分。“不过西谟不见马,大师还能对这些规矩如此清楚。”:()成仙图,成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