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巢?乌鸦巢?”范克里夫面对着树干,再次发问。
“或许应该用更乡野一点的叫法,大人。”卡西多里乌斯开始继续用范克里夫不喜欢的尊称开玩笑。“我们管这地方叫乌鸦窝怎么样?”
“不怎么样。”范克里夫冷静地回答。“这地方不一定还有人居住,乡野不乡野的没有意义。就算用书面语,称呼它为群鸦之巢又如何?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什么,大人?”
范克里夫转过身,看向他,有灰烬从和护颈处的缝隙里缓缓飘荡而出,目镜仍然猩红
“德尔库纳斯,我们上一次遇见其他人是什么时候?”
“或许你应该说,看见——”卡西多里乌斯耸耸肩。“——掌印者说过,除非真的万不得已,否则我们最好别和任何人产生任何交流。”
“是什么时候?”范克里夫追问。
卡西多里乌斯必须承认,他被范克里夫不同寻常的态度搞得有点紧张。是因为他们已经在这片泥巴地里走了太久的关系吗?
不,他不认为阴沉晦暗的天空和时常出现的暴雨能对一名阿斯塔特产生什么影响,只不过又是一次长途跋涉而已,就算景色骇人,又能如何?
他沉默几秒,忽然想起了他们在蛮荒时代的那次经历。那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恶魔,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们都经常要与各类怪物打交道。
但那只恶魔绝对是给卡西多里乌斯留下最深印象的一只。
而那时,在它出现的时候,范克里夫的反应便和此刻完全一样。
卡西多里乌斯张开嘴,试图说话,注意力却被一根飘荡而下的黑色羽毛吸引走了,它落在了他脚下,并被突然沸腾的泥沼迅速吞没。他迅速地抬起头,看向上方。
他看见一群乌鸦,或者,说得再准确一点,无数只乌鸦——它们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枯树的枝头,异常沉默,正在暴雨中以超越一切的冰冷目光打量着他们。
与此同时,范克里夫钉上去的那块木板背后开始渗出血液。从干枯龟裂的树皮之中潺潺流出,起初速度较慢,但很快就形成了溪流般的景象。
粘稠的血液没有受到暴雨的影响,不但没有被冲刷,反倒缓慢地覆盖了他们脚下的泥沼,形成了一片猩红的幕布。
卡西多里乌斯盯着那群乌鸦,看着它们黄澄澄的眼眸沉默不语。它们的眼睛仿佛午夜时分刺透薄雾的提灯,每一只都正在——
他深吸一口气,抬枪扣动扳机。范克里夫再次拔出剑,冷冷地打量着乌鸦们。
——摇晃。
这是他们第二次遇见它。
——
“我叫做亚瑟,亚瑟·潘德拉贡。”年轻人笑着说道。
卡西多里乌斯没有说话,只是将谈话的权利移交给了披着黑色斗篷的范克里夫,第一连长将他的面容完全隐没在了兜帽之下,甚至设法让那些灰烬也停止了倒悬。
火光摇曳,木柴劈啪作响。此刻夜幕低垂,他们身处的这片荒野也非常安静。
也就是说,第一连长仍然没有想要进行回答的打算。
卡西多里乌斯叹了口气。
“何故叹气,先生?”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询问,他一头耀眼的金发,眼眸翠绿,仿佛绿宝石。“是因为我在深夜的叨扰让您烦忧了吗?实在不好意思,如果真是这样,我会立刻离开。”
“不,没事。”卡西多里乌斯用他学来的语言生硬地开口。“只是我们。不太习惯和其他人相处。”
准确地来说,是不该。末裔在心底默默地补充。
年轻人皱起眉,随后又马上松开,他无奈地苦笑起来:“也的确应该如此,警惕陌生人瞧一瞧那群撒克逊强盗把我们的国家变成了什么模样!啊,对了,您二位是从法兰西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