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感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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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不需要重建:
经历了数月前的死亡后、它像是正脱壳的蝶虫,残破遗蜕和崭新肉身搅混在一处——此时绵延数百平方公里的废墟,倒像是吉隆坡真正应有的面貌。
大部分吉隆坡的市民们都在灾变中化作了西河少女的一部分:而现在还在废墟上忙碌的身影们,来自于柔佛、吉打、马六甲和槟城;以及新马来西亚之外、更遥远处的其他国家。
等一切留有价值的事物从钢筋水泥的碎片里取出,全新的城市便会再次从破碎里崛起。只是在那之前,人们还永不疲倦地挖掘着那些微机道学研究会留下的遗产。
用于短期居住的营地、驻点一片片地在废墟之中搭建而出;垃圾佬们叫卖着刚从残垣断壁中起出的物事,刀客们则守护着慕名而来的淘金客。曾经遍布整个城市的紫、青与粉已全部消失,连广告也不再留下、取而代之的是扩音喇叭的叫卖声。
与往日相比、此时的吉隆坡像是漂在颓墙残壁上的一圈圈浮尘,可谁也无法将它随手拭去;晶亮色的临时灯光盘绕在起伏的水泥沙丘中,蜿蜒如蛇。
一座座由钢筋水泥的碎屑拢出的小山,屹立在城市的尸体中:这便是吉隆坡新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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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这座位于新马来西亚南部的首都城市不再那么多雨,但潮湿的闷热却不曾离去。没有了霓虹光照的城市夜色,却依然看不见头顶遥遥处的星辰——浓厚的深灰云层、依旧漂浮在吉隆坡的上空;阻挡去了那些来自不知多少光年外的细微光点。
新蹲在水泥沙堡的顶端,小臂搭着双膝膝头、从不离身的宝剑则斜靠住他的肩膊:获得再生的躯体已有数月,他细嫩发亮的皮肤、则忠实地体现出了这一点。
原本取代了整个颌骨和下颚的呼吸器已经从新的身体里去除,像个护符似地挂在新的腰间。他不再抽烟,所以便开始嚼泡泡糖、让自己的嘴巴总有些事做。但旧习难改,新总是会下意识地摩擦腰间的呼吸器、幻想着嗦上一口。
就算是这具数月前才获得的全新身体,却保留了不少旧有瘾头、这也让新觉得有些不便。
他专注地活动两腮、吹出淡粉色的泡泡,又在“啪”声过后重新吞回口里;视线则不曾离开过不远处、正拖着小车的灰色人影。
这是扇区中仅有的行商:新身处的废墟是原来的“武吉免登”商业区、但在灾变中受损也最为严重,甚至连垃圾佬都对这里兴致缺缺、也就没有多少会来这里采买的市民。
可只有新知道——这个男人也是这片扇区中,职称最高的“灰王”牧首。
新便是来找他的:
“嘿!”
新高高举起手,示意那个男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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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灰色大礼帽的男人拖着身后的小车,慢慢悠悠地蹒跚走过一地碎屑、来到新的身边。他望了望四周,把视线集中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要一个么?”
戴着大檐礼帽的男人松开手握的推车,左手搭住帽檐上盘绕的一圈鼠尾灰。他的脸庞上也涂抹着灰色,在脖颈上分出分野、像是未经渲染的素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