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抬手挥退了玉点儿,只余自己和他说话。
“你若是心里有恨,这会儿便是你唯一能报仇雪恨的时机”
颜问慈跪在地上,往日就端正的一张脸,此刻在阴影之下,更显得骨相硬朗。
“末将不敢有恨”
“不敢有,就是有”
“有”
朕笑了一声,走到牢中的小榻边,伸手提起了榻上的披风。
“合燕绣什么都不好看,唯独这个海棠花绣的传神,她给朕绣过,也给子戎绣过,可那些都不是她自愿的,是她老子娘逼的,你这个不一样,你这个,她是心甘情愿绣的”
颜问慈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牢门长跪,硬朗的脊背微微颤动着。
朕轻抚过那针脚细密的海棠花,想着当年合燕站在花树下的模样。
“颜问慈,你同子戎私交不差,又深知上殿做证后,朕未必会放你平安离去,你此番对他不义,又让自己身陷牢狱,为的什么?”
颜问慈闻言,缓缓回了头,膝头淹没在地上的湿水之中。
“爷爷教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末将殿上佐证,自有陛下的道理,臣是武将,唯有听命而已,无权过问陛下的旨意”
朕颔首而笑。
“颜荀教的好啊。。。。。。有你这番话,朕若还杀你,只怕要天怒人怨了”
朕将手中披风送回了颜问慈手中,伸手在他肩头按了按。
“朕对不住你,可朕对得住百姓,也对的住社稷,合燕没有起战火的心,可云南王那些旧部有,你也不是个蠢的,朕知道你心里有数”
说罢,玉点儿站在牢门之外,手中端着一只锦盒。
朕抬脚走出了牢门,玉点儿则将锦盒送到了颜问慈眼前。
“这里头是合燕旧年的钗环,还有她幼时描过的字帖画帖,你若真有心,就等来生吧”
“你也别觉得委屈,朕也。。。。。。”
朕顿了顿,又笑道。
“朕也等着来生呢”
。。。。。。
玉点儿赶到底层牢房的时候,身上的穿戴已经有些乱了,气喘吁吁的伏在朕耳边道。
“陛下,颜将军已经回颜府了,奴才给备了银顶轿,颜将军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只问能不能再去国子监里看看”
朕轻叹:“随他去吧”
底牢的守卫铁甲覆面,见朕之后,只是静默着行礼,朕抬了抬手,叫他们将牢房打开。
这下头比颜问慈所在的那一层,要冷的多,朕站在牢房外,不住的搓了搓手。
朕进去的时候,子戎一身朝服早被湿水沾的没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