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个月,是我漫漫人生路中,最无法相忘的一段好时光。
这段时光里,全然写着得偿所愿四个字。
他知我病,却未曾弃我而去,只是一日一盏燕窝,一日一盅汤药。
盼着我能有一份起死回生的幸运。
即便我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可他眼里的殷切爱恋,早已胜过药石万千。
于是我一碗一碗的饮尽,丝毫不觉苦楚。
夏一季有蝉。
秋一季有叶。
冬一季则更多些,有雪,有兔,有扁食。
他那日起了兴,让我陪他去郊外打猎,说要打只狐狸给我做衣裳。
我极少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却还是一如既往拒绝不了他那双兴高采烈的眼睛。
他说先皇夸过他的弓马,当年几位皇子里,没有比他出挑的。
他说这话时,眸子里全然是邀功似的得意。
而我却知道一些隐秘传闻,在那些传闻里。
先皇对他,其实不算宠爱。
。。。。。。
狩猎那日他中了一箭,箭来之时,显见是冲着我来的。
他却毫不犹豫的将我扯进怀里死死护住。
我身手不及他,即便想将他推开,却是有心无力。
我不明白他舍身护住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策马回城的路上,我在想,若他当真死在这一箭上。
我定会叫射这一箭的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箭差三寸便是对穿之伤,我守着他,一连七日。
看着他反复高热,口中满是模糊呓语,汤药丸药不计代价的灌了一顿又一顿。
可他还是不肯醒来,像是诚心要我担惊受怕。
我靠在他榻边,心里想着,或许去一趟庙里,求一求菩萨。用自己余下的寿数换他无恙。
然而想到最后,又想起自己那点可怜的寿数,大抵是换不回他的。
冬来大雪,子夜时分。
我替他掖了被褥便走出了卧房,独自站在王府后院之中,药味被雪气冲散。
冷冷一轮白月,照在满地白雪之上。
我生来从未有过求死的心,可那夜在月亮下站了站,就莫名起了这个念头。
“崇然”
我猛然回身望去,这声音太过熟悉,只可能是他醒了过来。
不想身后呼唤的人,却是御驾亲临。
怎么连声音,也能如此相似?
我怔愣着忘了跪拜,只是对着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无语凝噎。
玉点儿见我忘了规矩,便走到了我身边,轻声提醒。
“陛下夜行出宫,是挂心着王爷,特意避着人过来探望”
我这时才回了神,跪在地上叩见了一回。